門吱呀一聲關上來了,寧溪掀開門簾就追了出去,寧會芬很是氣憤,走的飛快,這個傢什麼時候輪到他做主了,這麼大的事都敢不跟她說就應下,天下哪有這樣只佔便宜不吃虧的事,真是吃虧還沒吃夠,他寧滿明要不是爸媽被人騙去了屋子,能住到山坳裡去,然後不得已讓自己兒子給人當上門女婿嗎?
寧溪一路小跑終於在轉彎處趕上了寧會芬,喘著氣喊:“媽,你慢點,讓還糧呢,你這麼去給人說什麼呀?”
“我還個屁,誰借的誰還去,我就找張富問問,他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當年他家差點被打倒,誰給他們張家作保的,現如今一個支書,一個隊長,他還抖起來了,連我們的口糧都敢下手了。”寧會芬說的很快,腳底下更快。
寧溪忙稍稍拖住她的手,延緩一下進度道:“媽,現在你去找張富他也不會說實話的,借條上的名字是我爸自己籤的,這年月把隊裡的糧食搞沒了可是大罪,他不會認的,咱是有嘴說不清的。”
寧會芬聽著自家小丫頭的話腳步慢下來,好像也有點道理哦,不由出口道:“那你說雜辦?”
“如數還糧唄。”
“你個沒出息的,咱們就這麼好欺負啊,真是跟你爸一個樣。”
“好吧好吧,我沒出息,你去鬧吧,我回去叫人給你幫忙。”
寧會芬看著寧溪跑遠,也沒在意,徑直朝大隊部去了。
寧溪卻沒回家,而是朝張富家住的張家窯那邊去了,到了門口,正左右徘徊,看到張富大哥家的兒子張炎,這小孩比自己還大一歲,但是按輩分還得叫自己一聲姑,平時挺講禮貌的,見了自個也真喊姑,雖然十分中有八分的害羞。
她笑著喊他過來,張炎快走幾步,跨過田埂來到對面,道:“寧家姑,你是來找我叔的嗎?他不在,還在大隊上沒回來呢。”
“我知道,我剛從大隊過來,我下午一直和幾個同學幫著隊上算賬來著。”
“中午叔回來說了,我本來也想去,叔嫌我算術差,沒看上我。”說著還摸了一下腦袋,一臉害羞的樣子。
哎,這麼單純可愛的小孩實在是不忍心啊,但是形勢比人強,總不能讓自己家人都餓死吧。
她拿出一顆糖,笑眯眯的道:“張叔說我賬算的好,還獎了我兩顆糖呢,給你一顆。”
聽說有糖,張炎嘴角不由的冒出口水,每年都只有過年才能分上一兩顆糖,還經常被姐姐搶走,忙伸出手接過,草草剝掉已經黏在糖上的包裝紙,一下就放進嘴裡,砸吧兩下,想問什麼,又捨不得張口,怕糖會跑出來。
寧溪笑著道:“張叔讓我回來給他取個東西,他暫時回不來,我覺得張嬸子平時不愛說話,看起來好像有一點點兇,我不敢進去。”
“這又有什麼,我去給你拿。”張炎含糊道
寧溪跟他交代了一番怎麼說,要什麼東西的話,張炎含著糖推開大門進去了,寧溪有些心虛的躲在門口的麥草垛後面,緊張的等待著。
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鐘的樣子,張炎出來了,天色有些暗了,寧溪看不清他到底要到了沒有,她的打算是能拿到當然是驚喜,拿不到她也損失不了什麼,再想辦法嘍。
張炎往路邊走了走,四處張望,藉著樹影裡的燈光,寧溪看清了他手裡的東西,從後面出去道:“怎麼樣?張嬸子沒說你吧?”
“說我幹什麼,就是問了好幾遍張叔是怎麼說的,我就按你說的跟她說了。”
寧溪接過之後,聲音裡有掩不住的歡喜道:“謝謝你啦,以後有糖再分給你吃。”
張炎嘿嘿一笑道:“好。”
寧溪叮囑他天黑了趕緊回家睡覺,不要再出門了,晚上誰叫門都別開。
她躲在牆根底下藉著月色翻了一下,應該就是自己要的東西,這還不夠,她一個小丫頭說話沒人聽,也不好跟大人辯駁,顯得與自己的年齡不符。
她隱隱聽到大隊部那邊已經有些喧鬧的聲音,她加快速度跑到吳英子家,還好英子爸在家。
吳生峰聽了她說的事後,本來有些猶豫,但看到她手裡的東西后,就決定去了,出門的時候,還有些意氣風發的樣子。
二人到了大隊部的時候,院子裡已經吵成了一鍋粥,寧溪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搜尋著自己媽媽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沒看到,卻看到張富正蹲在屋簷下的凳子上,雖然周圍群情激奮,他卻還穩如泰山。
她怎知張富此時心裡早已把嶽池和陳壅罵了千百遍,連她也一併沒放過,如果不是她提前已經說了自家借糧的事,嶽池那種沒種過一天地的幹部,哪知道那麼些事,又怎會看到借條起疑心,又在她強拉她爸走後,決定今天就還糧,這哪年都沒有這樣的事啊,哪有逼著困難戶還糧的啊。
此時被很多人指責,張富知道自己這個隊長是幹不成了,可是白紙黑字,誰也賴不掉,自己大伯是支書,他也不怕被隊里人報復。
他剛剛已經低聲下氣的讓大家先都還上,多的以後他會想辦法的,可是他們都不信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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