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節奏的拍打著窗戶,睡意,漸漸爬上眉梢。
恍惚中,蘇錦緊著被子,閉了眼。
冬日的暖陽照著雪白的大地,開闊的廣場上,厚厚的積雪中央,一名女子身著緊身皮衣,黑發飄揚,身姿窈窕,五官精緻,眼若寒星,周身一片清冷的氣質,清耀卓絕。
身後,一步一步的,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墨月,我聽族裡的長老說,你和大長老爭執激烈。”聲音沉寒,一字一語,不是疑問,是帶著肯定的不可轉圜的責備。
墨月眼眸微動,回轉頭,“爸,派系平衡是很必要,可是族裡若是一直這樣分崩離析,我們墨氏古武家族走不長遠的。”
“所以,你就派人將反對你的大長老殺了?這就是我聽話的女兒。”中年男子凜然而威。
墨月面色突然一緊,看著自己的父親,“爸,你說什麼?你約我來……”
“墨月,我沒想到,養育你這般多年,你骨子裡竟是這般殘忍無情,恩將仇報,不得我同意,就暗殺了大長老,他不僅是族裡的長老,更是跨國集團的董事,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爸……”
“把大小姐帶回去。”中年男子卻並不聽墨月的解釋,一揮車,頓時,方才還空曠得發白的廣場上,腳印匆匆而至,齊黑黑的手槍一步一步逼近墨月。
墨月不理那些黑洞洞的手槍,而是看著中年男子,試圖解釋,“爸,我不知道長老為什麼死了,但是絕對和我沒有關系,你……”方才還美得攝人的女子,這一瞬間,退去之前周身的耀眼,眼睛裡皆是小女兒的委屈,不解。
中年男子卻沒再看她,轉身間,周身都散發著層層冷意,“我們墨氏一派,沒有親情,只有發展,你殺了長老,必不能輕易饒你。”
“砰砰砰……”緊接著幾聲槍響,當然,卻並不是射向墨月,而是射向了空中突然出現的挺拔身影。
“阿九你來做什麼?”墨月一聲急呼,“這是我們墨氏內部的事。”
年輕的男子兩手拿槍,俊挺的眉目在白花花的天地間恍若披了一層護甲,一步一步向著墨月走近,“你此回去必定兇多吉少。”
“我是墨氏一派的掌門人,不會……”
“砰。”一聲槍響,殷紅的血花在墨月眼前綻開,染紅了眼簾。
……
“阿九。”一聲輕叫,蘇錦豁然睜開眼眸,眼底寒光四射,手起掌……
又頓住。
偏頭,一張隱在若明若暗光線下微閉雙眸的俊顏近在咫尺,微低眉,她竟然……
天,什麼時候,她竟然將百裡墨夙抱得這般緊。
如觸電般,蘇錦快且無聲息的退後一些,寂靜中抬手開啟榻邊的窗戶,任冷風吹在臉上,抬手,這才擦幹額間的細汗,面色怔肅,方才那個夢……不,不是夢……那些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她甚至記得,那個偉岸而強大的父親那樣毫無感情的一喝,“如此無用,還不如死了。”
那一聲斷喝,雪花狂卷中,如跗骨之蛆,讓她心神震蕩,靈魂驚駭,卻恨而不能。
因為,那打在阿九身上的槍,是她的父親開的,還是穿堂彈,直接穿過她的胳膊……
也就是在那時,所有努力的,堅持的,全都沒有了,所謂的墨氏一派,所有的都沒有了,她才真的見識到什麼叫做,殘忍。
而那一切,還只是開始……
胸腔,一陣悲慟,眼角,突然有些涼,蘇錦輕顫著抬手觸在眼角,冰涼。
竟然,是淚,她哭了,她好久都沒哭了。穿越以來,除了再見阿九那次,她,再也沒有哭過了。
“做惡夢出汗,再是吹冷風,蘇錦你可真是好樣的。”身旁,好聽的嗓音突然不輕不重的響起,被風刮至耳瓣。
蘇錦豁然側眸,方才還見著睡得沉沉的百裡墨夙正側身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幽暗的光線下只見他玉線一體的輪廓和分外灼亮的眼眸。
倏然醒覺過來,蘇錦惡然出聲,“你什麼時候醒的?”
“從你開始抱著我時。”
“我,說了什麼?”
“一直呢喃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百裡墨夙語氣說著,周身氣息一點一點沉下,面色也一沉一點揪緊。
蘇錦發現,百裡墨夙是真的一點睡意都無,所以,沒有說謊,看樣子,他醒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