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又加班到十一點多，她在樓下看到自己卡車上的那個木箱子，思考了良久。
她今天沒有回酒店，而是將車開去了周壹在一號大院的公寓。
她自己把木箱子連拉帶拖，拖進周壹家的門，連夜把木頭卸掉。
模型已經掉了很多塊下來，變得散亂。她在已鋪好的地板上把他們拼湊齊全，放在空曠的地方擺著。
她今天沒有進玻璃盒子裡睡，就這麼躺在膠質地板上，她自己的模型旁邊。
師傅們的效率還挺高的。此時四仰八叉地躺著，才發覺天花板和牆體的大片燈條也已經裝上，空曠的室內，也只剩下電器和定做的櫃子們還沒送到。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睡覺，感覺比酒店更踏實。
她覺得自己也好像在慢慢地變化，變成另一個周壹，即便空蕩蕩地略顯荒涼，卻仍然喜歡這種擁抱自己的家的感覺。
醒來的時候，夏天的陽光照進來，有些熱，但是從窗子打進來的光透過窗邊的玻璃盒子，打在模型上，顯現彩虹的顏色。
夏蔥的這一套模型上，有塑膠樹木，有模型小汽車，還有幾個男男女女的小人。她把一對男女小人掰下來，把腿折成坐著的形狀，用膠水粘在劇院的頂上。
如果小人的胳膊也可以動就好了，可惜模型部買的是較廉價的小人兒，動腿已經不錯了，動胳膊這功能實現不了。
算是略有遺憾，但她希望將來有一天，她和她心愛的人真能坐在自己的劇院頂上數星星。
夏蔥深吸一口氣，上班。
進門來剛坐下，旁邊的李子林依然又是早已經來了。她和他打個招呼：“早。”
“早，薄霧中標了，你的設計。”
夏蔥發了一會兒呆，笑說，“到時候我應該去那個城市看看，看我的劇院建成什麼樣了。”
“你當然會去看，而且是公費。”
“公費？有這好事？”
“昨天我在會所已經和薄霧的寧總提過，如果他們需要幫助，dd願盡綿薄之力。果然，晚上薄霧的梁總和寧總就來找我了。薄霧勢單力薄，你這個設計的結構非常複雜，薄霧也沒有結構、景觀和工建方面的支援，另外其室內部分，薄霧也實在是很薄弱，無法支撐整個專案。他們要做，就必須尋求外部幫助，但是這麼多部分全部找外包，很容易出現問題。只要和dd合作，這些都可以一站式解決。我想他們也很希望能從這個專案上和dd牽線，攀扯關系。”
李子林抬頭看著她，“所以現在這個專案是dd的了。”
夏蔥頓了一會兒，笑說，“是薄霧和dd聯合。署名還是薄霧的梁總啊。”
“你這麼看重簽字權嗎？”李子林轉了轉手中的壓感筆，“是你的作品就是你的，不會因為簽字而有什麼損失。而且在現行制度下，簽字意味著責任，也就是說，任意一場火災，不管認定責任在何方，簽字者都會連坐，誰署名，誰就有坐牢的風險。這個社會對設計師很苛刻啊。”
夏蔥想了想，“如果因為消防設計不合理坐牢，那也是我該背的鍋啊。大概我就是虛榮吧。”
她就是想讓自己的名字閃耀。
李子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她身上充滿了自信，本就不俗的身材，坐姿也是筆直的，昂首挺胸，側頭對她微笑時，就像花朵，又像女王。
他收了收神，“薄霧提出，他們合作的要求是你不能參與他們這個專案。”<101nove.ad，一邊開始對城中村改造專案的草圖建模，一邊回答，“就像你說的，不管誰簽字，也改變不了我是這座劇院的設計師。”
李子林一笑，“你會不會覺得壓力很大？因為馬上你的手裡還會有一個新的專案。”
夏蔥搖頭，“不會的。我有絕技。”
“什麼絕技？”
夏蔥拿起兩根筆，一張白紙，朝她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仔細看，於是很快地左手畫圓，右手畫方。
李子林忍俊不禁：“小龍女啊。”
但他卻也看得很清楚，圓形非常之圓，正方形每根線也都筆直，和用尺子比著畫的無二。
夏蔥收了紙筆，“所以，新專案請沖我來。”
“等幾天吧，幾天後就有了。哦對了，你給薄霧做的這個劇院，我想讓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如果是你做這個城市的劇院，你還會這麼做嗎？過兩天告訴我。”李子林抱起平板，“我去和老闆開個會。”
夏蔥先是納悶了一下，他去做什麼幹嘛要回回都告訴自己。
而後倒是被他前一句話吸引，去思考這個城市劇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