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看了他一眼:“你還小,不懂啊。”
湘文一笑,天真無害,不過說出來的話卻並非那樣天真:“其實您不用隱瞞我。我都知道的。您是在發愁唯心姑姑要生孩子的時候,誰來幫忙。”
錢如意道:“你倒什麼都知道。”
湘文一本正經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呢?我娘曾說過,我們天佑部族,自那年戰後,人丁凋零,生孩子那是一件十分榮耀的事
情呢。不管是誰,遇見婦女生產,都要自發的前去幫忙。”
錢如意詫異道:“還有這事?”
湘文點頭:“我娘說這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不過,湘文的善解人意,並不能化解錢如意的憂愁:“可是,咱們誰都下不去,就算有人肯幫忙,那人也上不來啊。”
湘文依舊笑得天真無害:“那有什麼,咱們下不去,自然有人下得去。旁人上不來,自然有人能將她帶上來。”
錢如意一怔:“你這話什麼意思?”
湘文道:“您就別管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說完就向外跑去:“太妃奶奶,我去找慧空他們玩兒去了。”
自全生下山之後,山上就剩下湘文一個。他悶極無聊,便去找雁棲寺的小和尚們玩兒。這個時候早已和那些小和尚們混的很是熟悉了。
錢如意也沒當回事,依舊去發她的愁。
到了夜裡,湘文卻擁著被子,坐在屋子的門前不肯去睡。錢如意奇怪:“你在幹什麼?”
湘文道:“等人啊。”
“等人?等什麼人?”
“來了您就知道了。”
錢如意反正也是愁得睡不著,於是就和湘文一起並肩坐在臺階上看天。
初冬的天氣,夜風已經很冷了。錢如意拿了一床被子,將自己和湘文裹住,祖孫二人相互依偎著看星星。
湘文道:“我們西南地的星星也這樣亮,只是沒有這裡這樣的冷。”
錢如意擁著他,慈祥道:“想家了?”
湘文垂下眼眸,輕輕點了點頭:“都這麼久了。春闈也過了,秋闈也過了,都不見我爹來接我。他是不是把我給忘了。把我娘也給忘了?”
“怎麼會呢?你忘了?他上不來啊。”
湘文小大人一樣:“也是。”轉而又道:“也不知阿莫考中武狀元了沒有?”
“你怎麼會忽然想起他呢?”
“我也不知道。”
“武狀元可沒那麼好考。”
湘文道:“阿莫的功夫其實很厲害的。他只是太喜歡我娘了,所以才肯聽我孃的話。他那個人,其實也不算太壞。”
錢如意道:“你倒替他說起好話來了。”
“我娘說,做人要胸懷寬廣。好就是好,壞就是壞。不能因為那個人是誰,就偏頗起來。”
錢如意由衷道:“你娘很了不起。”
“我也這樣覺得。”湘文依靠在錢如意身上,得意的笑著。
夜漸漸深了,他畢竟年幼,就那樣依靠在錢如意懷中沉沉的睡去。錢如意正要將他抱回屋去。忽聽咕咚一聲,一件什麼東西隔著院牆被扔了進來。
錢如意一怔。緊接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深更半夜的,能是什麼東西從牆頭上跳下來?
她倉惶的抱著湘文就跑進了屋裡,飛快的將房門關上,拿東西頂上。而後,扯動牆上的一根繩子。隱約間有鈴鐺聲響起,片刻之後,趙豐收便從屋頂上飛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