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外頭的年輕人們熱鬧了多半天。後半晌才相攜著下山。
田獻知暗暗的留了下來。等那些同門並金得篆兄弟走了之後,他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出來,向錢如意磕頭。
其實就是求錢如意收留的意思。
錢如意看向侍女:“給他取十兩紋銀。”
侍女去取了,交給田獻知。
田獻知手捧著銀子卻並不肯走:“太妃娘娘,徒孫晚上歇在何處?”
錢如意不由再次在心中搖頭。這人不但狡猾,而且貪婪,如果讓他做了官,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
但是,錢如意麵上卻並未顯露,而是說道:“你拿了這十兩銀子,去到雁棲寺中。將其中五兩做香油錢,央方丈與你一間禪房好棲身。剩下五兩,全切做個營生的本錢。就算什麼都不做,若是儉省些,也足夠你半年開銷了。”
田獻知頓時就苦下臉來:“太妃娘娘,您老久在深宮,不食人間煙火。怎知這世上但凡衣食住行,無不需要銀兩開銷。
非是徒孫貪婪,實在是這十兩銀子……”
錢如意頓時便明白了,這是嫌少。她笑道:“你原先說你想效仿陸大人。怎麼這時又改變主意了麼?”
田獻知道:“沒有啊。縱然萬難,徒孫亦初心不改。”
錢如意問道:“那你可知道,當年陸大人進京之時,身無分文,曾賣畫餬口?”
田獻知驚訝道:“竟有這事?”轉而又不信起來:“想必是以訛傳訛,太妃娘娘聽錯了也未可知。陸大人是候門之後,怎麼會落魄到那樣地步呢?”
錢如意道:“人生在世,浮浮沉沉,哪裡管你是誰。這件事,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你質疑也說得過去。如今是我親口告訴你的,難道還能有假嗎?”
田獻知仍舊有幾分不甘心:“太妃娘娘是如何知道的?”
錢如意道:“等你有機會得見陸大人的時候,你去問他不就明白了。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了。你去吧。
免得寺中閉了山門,你還要另尋下處。”
田獻知面上懨懨的,強忍著心中的失望,望著錢如意磕了一個頭。起身來也不說告別的話,就那樣徑直的走了。
那侍女見狀,不由忿忿然起來:“太妃娘娘,這人怎麼這樣?得了您的恩典,竟然連謝字都不說一個。”
錢如意笑道:“不過膚淺小兒一個,又何必和他計較。”
侍女不解:“那您為什麼還接濟他銀子?”
錢如意沉默了片刻:“為了我關內千百有志的貧苦子弟。”
侍女更加不解:“這和有志氣的貧苦子弟有什麼關係?”
錢如意道:“拋磚引玉啊。”
那侍女顯然還是不明白,不過也不好一直追問,只好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哦。”
錢如意又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想起什麼:“趁著天色還早,咱們去掃山路的積雪。”
侍女道:“山路那麼長,何時才能掃到頭?”
錢如意已經站起身,將織錦的外袍脫了,換上半舊的棉襖:“就算掃不完,能掃一階是一階。你只看都我那些孩子們上到山上來,個個喜笑顏開。又怎能不想到他們路上的艱難呢?
那樣大的雪,只怕他們天不亮就要啟程往山上來。一路上也不知磕磕絆絆,經歷了多少艱險才到了我這裡。
我做不得什麼,掃掃雪還是能的。”
侍女道:“他們今日才來過,再來也不知到了何時。到那個時候,積雪只怕早就消融了。”
錢如意只是不聽:“就算我的孩子們不走,別人家的孩子要經過時,也是好的。”
侍女見勸不住她,只好和她一起去。
兩人各自拿著掃把,沿著山路往下走。
遠遠的便看見血沫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