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村裡已經雞飛狗跳,喧鬧成一片。錢如意十分慶幸自己現在的身體。要是換成以前,她緊走幾步路都要氣喘如牛,更別說亡命奔逃了。
自從懷裡周唯心開始,她的身體便明顯的好轉起來。
錢如意這個時候十分的篤定,有些孩子就是來報恩的,比如她的這兩個孩子。一個是為了解她危難而生,一個是為了她帶走她的病厄而生。
笨笨動作不慢,很快就將孫氏和自己兒子背過了河。但孫氏一則驟然離家,心有掛礙,二則一個鄉下婦人,從未經歷過什麼重大的變故,一時間便氣力不濟,腿腳發抖。根本就走不得路了。
錢如意見狀,將小孫子背起,向笨笨道:“你揹著你的媳婦,咱們走。”
在陸聰明的印象中,錢如意一直七病八災,沒有斷過。可是,此時追兵就在咫尺,他又不能扔下媳婦不管。因此便也顧不上許多了。自己背起妻子,任憑錢如意揹著娃子。一家人埋頭往前跑。
錢如意心裡清楚的很,單靠人的雙腿跑,別說她母子還各自揹負著一個人,就算是自己跑,也是跑不過馬匹的。因此,她跑了一段,便向陸聰明道:“咱們分頭跑,倘若一時走散了,金山縣見。”
陸聰明才剛見到自己的母親,自然不願意。可是那追兵眼看就要追上來了。別說猶豫了,母子兩個就連多說幾句話都不能夠。
錢如意果斷的揹著孫子就折向了左側,陸聰明無奈,只好揹著孫氏向右跑去。為了給錢如意減少壓力,他故意將樹木草叢撥拉的到處亂晃。
錢如意跑了一陣子,聽著那追兵的呼喝聲漸遠,頓時便明白了這是兒子為了保護她故意為之。
她這人一向理智,而且越是混亂的情況下,越是理智。她心知,就算自己此刻轉回去追尋兒子,也於事無補。為今之計,保護好孫子和自己,平安回到金山縣才是正經。
“奶,我爹呢?我娘呢?怎麼還不見他們找到咱們?”那娃兒只有三四歲,正是年幼不知事的時候,還以為剛才是大人陪著他玩兒捉迷藏。
錢如意這會兒,其實已經跑得精疲力盡。舉頭四望,四周都是遮天蔽日,鬱鬱蔥蔥的樹木,根本就無法辨別方向。她也不知道自
己這會兒距離原來和兒子分別的地方有多遠。粗略估計了一下,以她的腳力,最多跑出個一二十里路。
說不得,這裡還是不安全的,只能接著往前走。
“奶,我餓了。”娃兒爬在她的肩頭。因為和錢如意還不算熟悉,因此小心翼翼的,並不敢廝鬧。
錢如意也是發愁,大人不吃不喝尚且能夠捱著,這麼小的娃子可怎麼辦?
她原來生怕被追兵追上,因此怕見到人。這時卻又無比的希望能見到一個人家,那怕討上一碗半碗的殘羹剩飯,給娃子充飢呢。
她拍了拍孩子的小手,沒話找話,轉移孩子的注意力:“孫兒啊,奶奶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全生,方全生。”
錢如意一怔,這才想起,笨笨一直以來是跟著凝翠姓的。不過轉瞬她便釋然了。笨笨是凝翠養大的,跟著她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全生啊,你今年幾歲了?”
“四歲……”
就這樣,祖孫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順著茂密的樹林向前走。
密林寂靜,但是有了這小娃子陪伴,錢如意的心境漸漸的從被追捕的慌亂中沉靜了下來。
她原本就有個本領,那就是再複雜的地方都不會迷路。只是她以前用不上那本事,這時又慌亂起來,一時間才忘記了。等她恢復了平靜,很快就在林中尋到了一條路徑。
只要有路徑,就證明附近有人煙。
順著密林中的小路,她揹著娃娃,拖著已經疲憊的麻木的雙腿,一步一步往前挨。她是十分清楚自己的本事了。如果將她扔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別說養孩子了。她連自己都養不活。
此時此刻,她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走啊,走啊。不知不覺間,錢如意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時候,爺爺揹著她翻山越嶺,尋醫問藥的情景。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油然而生。雖然她和全生見面還不到一天,可是誰這個時候要是敢將這小娃子從她身邊帶走,她定然會不顧一切的去拼命。
想到這裡,錢如意頓時失笑,這大約就是人們常說的隔輩兒親了。
她自己的兩個孩子,就算不見了,她都沒有這樣緊張過。如今背上這小孫兒,才只是一見面,就已經融入她的骨血,無法割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