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到坐在宴席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自己之前的那些不能接受,無法面對都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要沒有胡大郎和阿青站在江山的頂尖之處,她這樣一個普通的人,哪裡還有力氣來矯情。
試想飯都吃不飽的時候,還哪裡有榮辱尊嚴可談。
而她,這些年縮在胡大郎的羽翼之下,根本就沒有受過真正的風雨。
這一刻,錢如意釋然了。
類似這種宮中的大宴,雖然滿盤珍饈,但其實真正去吃的人並不多。
錢如意卻不同。她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過飯了。這會兒想通了,肚子便飢餓起來。
“閒妃……”皇后微蹙了眉頭,一臉的嫌棄。或者這才是她真正對於錢如意的態度。
能壓抑隱忍這麼多年,錢如意也是發自肺腑的佩服。
她將筷子放下,起身執手:“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越發不悅:“你雖然一向離宮別居,但總歸是宮中的嬪妃,又是四妃之首,當謹記禮儀,為眾人表率才對。你剛剛的舉止,像什麼樣子?”
看吧,這就是看你不順眼的時候,你連呼吸都是錯的。
錢如意之前只是埋頭吃飯而已,根本談不上失儀。大約是她這般一言不發的樣子,令皇后實在找不出毛病來,只好胡亂給她捏造個罪名按上。
話說這宮宴,雖然像錢如意這般,正經吃飯的人不多,可是大家做做樣子也是要的啊。
現在,錢如意被批評了。餘下那些宮妃,貴婦們便都一個個放下筷子,噤若寒蟬。
這場面,著實的尷尬。
太子妃見狀,正要開口打圓場,卻聽皇后揚聲道:“來呀,賢德妃宴前失儀,拉下去。”
只見幾個強壯的宮人從外頭進來,就要拖拽錢如意,這是一招之命,完全不給錢如意喘息的機會。
由此不難推斷,皇后和太子,舉事必在今日了。
錢如意倒是並不覺得自己就此完蛋有什麼遺憾。她剛才就相通了,自己自來京城,餘下十幾年都是賺來的。死了也夠本了。
但是,不要忘記,她今日還拉了周唯心來。
她死沒關係,萬萬不能連累周唯心。
因此,她見那內侍走來,並不忙著喊冤,而是卓然挺立,將周唯心護在身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這後宮之中,皇后就好比是天子,臣妾就好比是臣子。因此,皇后要臣妾死,臣妾萬不敢辭。只是容臣妾將周小公子交給她的母親之後,再去赴死。”
皇后冷哼一聲:“不過是謀逆之後。”
此言一出,座中頓時一片倒吸氣聲。
北定候謀逆之罪一直高懸未定。朝廷這些年對這件事一直晦暗不明。不然也不可能將北定候的妻兒接回京中,甚至派了宮妃照顧了十幾年之久。
皇后此語實在欠考慮的很。頓時便激起座中命婦們的忌憚之心。
要知道,前車之鑑,後車之師,同病相憐的道理。
她們的丈夫、兒子都是朝中的臣子。大部分人的功績遠遠不如北定候周正。
這讓她們怎麼不人人自衛起來。
“皇后娘娘。”座中站起一人來:“臣妾斗膽,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北定候的罪名朝廷並未定性。如今也只是暫押天牢之中而已。
就算將來定罪,臣妾以項上人頭擔保,北定候絕無不臣之心。還請皇后娘娘收回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