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你眼睛裡還有我這個人,知道問我一聲。倘若你不問我,我原本打算不讓你去的。現在想想,還是你去最合適。闔宮裡頭,也就你和陸子峰更親厚。我要是不讓你去,倒是顯得我有心虛氣短,欲蓋彌彰之嫌。這麼著……”他略想了想:“你這就收拾一下,到陸家去。免得陸子峰迴金山縣的時候,牽掛家小,心緒不寧。”
錢如意又道:“那我是要收拾一下的。只我自己也還罷了。可還有兩個孩子,就不得不考慮的多些。”
“不。”胡大郎擺手:“孩子依舊養在宮中。你去了,等陸夫人生產了,母子無恙的時候,依舊還回來。來去也用不了多久。孩子就不用帶了。免得到時候你顧及不暇。”
錢如意點頭:“也好。我原本就是個不中用的,能做好一件事就不容易了。”
“那你就收拾一下吧。正好我這會兒有空,送你一送。”
錢如意詫異的看過去:“你要送我?”
胡大郎裝成沒看見她的表情,擺手催促道:“快去收拾。莫要囉嗦。少時說不定我就改變主意了。”
錢如意轉頭去收拾東西。她並不化妝,也沒有什麼特殊愛好,所以也就是收拾兩件換洗的衣服而已。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提著包袱走了出來。
胡大郎看了看她提著的那個不大的包袱,十分的滿意:“那就走吧。”
錢如意轉頭囑咐春桃和小丘,好好的照看兩個孩子。正要跟著胡大郎離去。忽然,原本因為趙大妹離去,在一旁哭泣的孩子,毫無預兆的衝過來,照著她的小腿就用力踢了一腳。
這一下兔起鶻落,誰都沒有防備。
錢如意頓時哎呦一聲,抱著腿就頓了下去。六七歲的孩子有一把子力氣了,錢如意又是分外嬌氣的一個軀殼,只覺得小腿骨都要斷了一般。眼淚都疼的流了出來。
胡大郎頓時大怒,伸手就提著那小子的後脖領子,將他提了起來:“為什麼踢人?”
那孩子手腳並用,奮力掙扎著,口裡啊啊大叫,卻並不說話。整張小臉幾乎都扭曲了起來,眼眸中充斥著濃重的狠毒之意。
胡大郎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見狀抬起另一隻手就要打他。
“皇上。”錢如意連滾帶爬一把摟住了胡大郎的大腿:“他還是個孩子。”
胡大郎冷哼一聲:“正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才更應該管教。他要是個大人,這會兒我早就拆了他的骨頭,剝了他的皮。”
錢如意連聲央告:“我沒事,你放開他吧。這孩子原本就和正常的孩子有些不同,回頭再將他嚇著了,可怎麼好?”
胡大郎這才冷哼一聲,將那孩子扔進一旁的小丘懷中。
小丘被砸了個趔趄,一跤跌倒在地上,卻並不敢吭聲,反而怕那孩子再惹事端,將他緊緊地摟抱在懷裡。
“啊……啊……”那孩子望著錢如意,雙眼圓瞪,呲著一口小白牙大喊大叫,似乎要將錢如意吃了一般。
胡大郎一瞪眼:“閉嘴。”
那孩子這才吃了一驚,停止了喊叫。下一刻迅速的就從一個張牙舞爪的小怪獸,變成一隻溫順的小綿羊,躲進了小丘的懷裡。但是,他悄悄看過來的眼神裡,依舊充滿了狠戾。也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麼總是有著很多的恨意。更沒人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的恨錢如意。
“走吧。”胡大郎不耐煩的看著半趴在地上,毫無形象摟著自己腿的人。
錢如意這才發現自己的樣子實在是失態的沒法說。她有幾分尷尬的從地上爬起來:“好。”
胡大郎冷眼看著她:“走啊。”
錢如意從善如流,抬腳便走,下一刻被踢的腿一陣劇痛,向下一軟,差點兒反跌在地上。胡大郎幸災樂禍:“你還能不能走?要是不行,我再找別人去也是一樣。”
“能行。”錢如意咬著牙。其實額頭上已經痛楚一頭冷汗。
她就那樣一瘸一拐的向前走。胡大郎在前頭悠然自得,一會兒看看花,一會兒賞賞草。更令人無語的是。走到半路上遇見一個妃子,胡大郎站在那裡和那妃子卿卿我我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就在錢如意以為,他下一步該和那妃子來一段露天鴛鴦大戲的時候,他卻忽然收住了,只用三言兩語就把那妃子打發了走。而後轉頭招呼錢如意:“愣著做什麼?天都快黑了。”
錢如意一頭瀑布汗。是她愣著不走麼?分明是胡大郎一路招蜂引蝶的,走走停停。
可這話她不敢說,也覺得沒必要說。
胡大郎骨子裡就是個神經病,和一個神經病較真,極大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其實穿過後花園沒幾步路,就有一個角門,出了那個角門就是宮外了。
本來不算遠的距離,硬是被胡大郎走了快兩個時辰,天都黑透了,才走到角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