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一來,這下可好了。珠兒也有人幫著照看了。一家人回來也口熱乎飯吃。實在是好得很。
“姜先生,你的衣服怎麼破了?”在外頭玩耍的珠兒,忽然喊了一聲。
正在院子摘菜的錢如意聞聲抬頭,正和一個從門前經過的年輕人四目相對。那人倉惶的轉開眼眸,向著珠兒道:“不小心,刮破了。你娘在家麼?讓她幫我縫一縫吧。”
珠兒騎在門檻上,歪著頭道:“我娘不在家,我姐姐在家。我姐姐長得可好看了。姜先生,你要不要看一看?”這孩子和她娘幾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的心直口快,說白了就是沒心沒肺。
錢如意到家不過幾天的功夫,估計方圓一里以內的人家,都知道錢家來了個長的可好看的大閨女。實在是,珠兒這丫頭就像一個大喇叭,幾乎見人就說,好像錢如意的什麼珍稀動物,有事沒事就邀請人來參觀她。
拜她這個小妹所賜,幾天裡來相看錢如意的人沒有七個也有八個了。不過都是些普通人家。來了一看錢如意肩不能挑,手能提的孱弱樣子,便都打退堂鼓了。
這不,她那小妹子又在賣力的推銷自己的姐姐了。
那姜先生聽見珠兒的話,一個大男人,頓時就臊紅了一張白臉,連忙找個藉口開溜了。
錢如意心說,看吧,又嚇跑一個。
她自是沒想過再嫁的,只不過世道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要是說不嫁人,總歸給人大逆不道的感覺。她索性不找那麻煩。誰要問的時候,就說有合適的就嫁。殊不知,這世上,就這合適倆字最是難得。所以,錢如意一點兒都不但心自己不能稱心如意。
她只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也只有到了這時,才算真的稱心如意了。
當然,前提是不要想起孩子和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如意啊……”
錢五郎興高采烈的從外頭回來,手裡提著魚和肉,還沒進門就放開了喉嚨。話說他以前在家裡的時候,總是蔫兒吧唧的,極少見他這樣精神的。現在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別看年紀大了,可整天神采奕奕,彷彿使不完的力氣。
“怎麼爹?這是遇見什麼高興事了?”
錢五郎笑得合不攏嘴:“好事,大好事。那個宋大人回來了,玉匣關開關通商了。姜先生說,咱們老百姓的日子以後會更好過,你六哥也能從天牢出來了。”
他錢五郎不說,錢如意幾乎要將這件事給忘記了。六哥還在天牢押著呢。當初胡大郎向她保證了,等到開關通商之日,就是她六哥出獄自由之時。如今看來,這件事有門兒。
但轉念……
“爹,你怎麼知道六哥在牢裡?”
“你五哥說的啊。”錢五郎心裡高興,說起話來眉飛色舞:“那天你五哥跑來告訴我,他好像聽見你說話的聲音了。我還不信。
沒過多久我就在衛大人家看見你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你回來這麼多天,我都還沒有告訴他一聲。等我把這肉燉了,你把魚收拾著,我去告訴他來我們家吃飯。還有老十。”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頗為惋惜道:“要是你七哥還在京城,咱們一家才算圓滿了。也不知道這輩子,我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錢如意心裡也是五味雜陳,玉匣關開關通商,意味著陸子峰在金山縣的事情告一段落。如果還是從前,說不得這是他們一家三口這些年來最好的日子。可如今……
她也只能在心裡遙遙的預祝陸子峰和常雲容,也能像錢五郎和劉氏這樣恩愛和美。
至於她……
她搖了搖頭,在心底裡苦笑一聲,活著就好。
她這一生,多半時候都在掙命,所為的不就是活著麼?
錢五郎兀自在那裡絮絮叨叨:“一會兒把姜先生也喊來。這些年,對虧了他的指點。要不然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說不定早就死了。他可是咱們家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