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抬起手來,又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一線血痕,順著他的嘴角就滑了下來,可見他並沒有因為打得是自己就手下留情。他見錢如意還是不說話,抬起手來便要接著打。
錢如意尖聲高呼了一句:“你殺了我吧。”腦袋向後一仰,胳膊一抻,兩腿直挺,暈死了過去。
周正大驚:“如意……”撲過去伸手就掐住了她的人中。
好一會兒錢如意才悠悠醒轉過來,依偎在周正懷裡,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一旁的刁氏仰天禱告:“謝謝老天爺,謝謝老天爺。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周正緊緊將錢如意抱在懷中,眸中忍不住也泛起了霧氣:“對不起。”他一向少有對人說出這三個字,今天已經是破天荒了。
錢如意哭著,難以自抑:“我不原諒你……我不原諒你……”
周正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濃:“莫鬧,好好的將養著身子,等你好了,咱們再要。你想要生你個,都由你。”
錢如意正哭得投入,聽見這話頓時便有些哭不下去,心說,就我這破身體,生一個已經快要了我老命了,還生幾個。特麼當姐是母豬啊。
周正並不知道錢如意的心裡在想什麼,見她漸漸止住了哭聲,還以為自己的勸說頂了用。不過他想的也沒錯,確實是他的話頂了用,只是,錢如意不是被勸住的,而是心裡惱火,自己哭不下去了。
話說她原本是個不擅於掩藏自己心思的人,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十分的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了。不哭就不哭了吧。
一旁的刁氏道:“侯爺,這院子裡本來就沒什麼人。現如今就剩下奴才一個人,帶著兩個小丫頭。娘子又一向虛弱,如今又造了這樣罪,恐怕要比別個更加用心的將養才行。”
周正自然明白刁氏的意思,剛才他喊人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錢如意這裡沒事還好,一旦有事人手真的不夠。可是,這個時候,讓他把這件事交給周夫人去管,他顯然是不放心的。交給原本管家的常雲裳,他更不放心。那女人之前就曾經來找過麻煩。
他想了想道:“這件事我記下了。你只管好好的照顧你家娘子就行。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去前頭要。就說我說的。誰要是刁難,讓她提頭來見我。”
刁氏得了周振這句話,簡直不亞於得了尚方寶劍,高興的就要跪下磕頭。
周正擺了擺手:“免了。”又安撫錢如意幾句,奈何他心裡這會兒也實在的煩亂,於是便離開了。
錢如意原本就身體弱,經此一劫,早已渾身虛脫一般。又嚎哭了半天,這時候整個人都不好起來,躺在床上,渾身卻輕飄飄彷彿飛在雲端。
忽然不知哪裡刮來的一陣風,凍得她瑟瑟發抖:“奶,冷……”
一旁的刁氏聞聲,湊了過去:“娘子,您剛剛說什麼?”
問完了,發現錢如意闔著眼睛,渾身發抖卻並不說話。
刁氏見情況不妙,伸手一摸。錢如意熱的跟火炭一樣。刁氏頓時大驚,喊道:“快去找大夫,如意娘子發燒了。”
慌的兩個小丫頭,連滾帶爬就往前頭去了。
昏迷中的錢如意,一時冷,一時熱。冷得時候如墜冰窟,熱的時候如進油鍋。幾生幾死才漸漸的恢復正常。只聽耳邊有人嘈嘈雜雜的說話,也聽不清說的什麼,更不知道是什麼人。
忽然看見有個人向自己走來,兩手背後拿著菸袋,上身前傾,佝僂著腰背。
錢如意大喜若狂:“爺爺……”
那人聽見呼喚,抬起頭來,果然是爺爺。
錢如意便要飛奔過去。
忽見爺爺的臉猛然扭曲,變成一個青面獠牙的夜叉模樣,張開血盆大口一口下來,似乎要將錢如意的腦袋咬下來。嚇得錢如意哎呀一聲……
“娘子醒了,娘子醒了……”
刁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錢如意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她又暈厥了過去。
這個時候,意識漸漸迴歸,渾身的感知能力也漸漸的迴歸。她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就直覺的喉嚨裡火燒一樣的疼,腦袋似乎要炸裂一般。從脖子到腳底板,渾身上下彷彿被碾子碾過,沒有一處不疼的。這滋味,真不如死過去的好。
“醒了就好。”周正走到床前,側身坐在她的身邊,伸出粗糙的大手,幫她拭去額頭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