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點頭:“我那個時候不只道,白糖糕是你們家送到如言那裡的。現在想來,我大約是從一開始就欠了你家的恩情,兜兜轉轉的,註定應該來還。”
周正道:“莫在提那些舊事。在外頭,原來的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是全新的你,只屬於我。”他頓了頓:“你要真的喜歡二方老婆做的點心,等過些日子,她們來了。我讓表姐將她撥到你這裡,專門給你走點心。”
錢如意一怔:“誰要來?”
周正道:“我還沒有告訴你,你自然不知道。過些日子,大夫人就要帶著京中的一應家眷到長水縣來。”
錢如意略略直起身子:“周夫人她們要來長水縣?好好的,她們來這裡做什麼?”
周正道:“這個你就別管了。你只要知道,到時候就有正宗的點心吃就行。”
其實,錢如意不問也猜到周夫人為什麼帶著京中的家眷到長水縣來。多半是周正準備起事了。故而搬取京中的家眷到此。若不然,將家眷留在京裡,他這裡一起事,那邊的人就都是個死。
周正見她忽然變色,以為她懼怕大夫人。說道:“我表姐那個人,看似嚴厲,但是為人很好。當年為了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不必怕她。”
錢如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不過她心裡驚懼的另有他事罷了。可是,這是無論如何不能言說的,因此她轉而道:“我在發愁,倘若見到如言的時候,我該怎麼解釋。”
周正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你不用管,自有我和表姐說明。至於那畜生,短時間不會回府,就算回來,有我在他也不敢怎樣。”
錢如意心裡替這父子倆發愁,以至於愁腸百結。她實在分不出,這父子二人哪個更畜生的多一點兒。
都是幹著一樣的強盜行徑,虧得周正還能這般的理直氣壯,頤指氣使。這等心黑臉厚,錢如意自忖甘拜下風。
錢如意嘆息一聲:“我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幾天了,此時向來,甚是可惜。”
周正笑道:“可惜什麼?難道是那些被你浪費的時間麼?”
錢如意點頭。
她本是無心的話,卻聽蘇瑪道:“姐姐,你來到這裡這麼多天了。”錢如意向她看去,只見她豎著兩隻手掌。
錢如意頓時就笑了:“你呀不要總是比劃。”
蘇瑪也是苦惱:“你們中原話,別的都好學,唯獨這數數,我無論如何數不上來。”
周正看向錢如意:“你覺得蘇瑪怎麼樣?”
錢如意認真的想了想:“很好。”
“怎麼個好法?”
錢如意垂著眼皮,她總不能說因為蘇瑪有錢,所以很好。她沉吟了片刻:“因為她身體好。”
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一看就是敷衍的話。可是從錢如意嘴裡說出來,卻毫無疑問的令人信服。因為錢如意長這麼大,總是被身體所累,這是明擺著的事實。
周正眯著眼睛看了看蘇瑪,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又過了一會兒道:“你的身體,若是好生將養著,也未必不能再生。”
突兀的一句話,差點兒讓錢如意咬了自己舌頭。她抬起頭詫異的看向周正。
周正道:“你不願意?”
錢如意搖頭:“我只是詫異,將軍怎麼會忽然冒出這個念頭來。您的大公子都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了。我以為,您於子嗣之事,早已看淡。”
周正搖頭:“非是看淡,而是我等不到那個可意之人。至於那畜生,不提也罷。”
錢如意道:“將軍且不可存這樣偏頗的念頭,這實實是糊塗的要緊。為父母者不仁,必定遺禍子孫。倘若是因為我……”
周正抬手,制止她說下去:“你年幼之時就機敏聰慧,必定是賢惠通達之人。只是……”他的目光忽然深邃起來,彷彿暗夜裡的深空。但是他的話卻沒有再說下去。轉而拍了怕錢如意的肩膀:“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好好的。”
錢如意竟然有些感動,點了點頭。
她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將軍這幾日怎麼這樣清閒,不用去關上麼?”
“清閒?”說起這個話題,周正似乎驟然間從那深沉的情緒的中活了過來,整個人都顯得活潑了許多:“我也是難得清閒。正好你在,陪陪你。”
錢如意道:“還是公事要緊。”
周正擺手,打斷她的話:“我自有分寸。”
錢如意又問:“那如煙她們,幾時能夠到來?”
“快則二十天,慢了三兩個月總能到的。不過……”他說著,將身俯下,停在距離錢如意寸許之處:“眼下有一件要緊的事,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