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卻在想別的:“這兩樣東西要是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重要,如何就會輕易的落在你的手中?”
常雲容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原先我們的嫁妝裡頭是沒有這兩個箱子的。”
錢如意問道:“那你們的嫁妝都在哪裡存放過?”
常雲容聞言,臉上露出苦澀之意:“也不怕姐姐笑話。我和雲顏雖說是一母同胞,但是自幼脾性不同,所以私下裡並不能談得來。雲顏獨得我父親的寵愛,因此分外跋扈一些。原本,我父親是想要將她送給周候為妾,我只是作為陪嫁去的。誰知道,到了關上,我們連周候一面都未得見,只是被安置在大帳後頭的帳子裡。連嫁妝,並隨行的丫頭,奶媽也一併都被幽禁在那帳子裡。
沒幾日,便又聽說周候將我姐妹二人轉贈給了陸大人。因此,我們姐妹二人連同那嫁妝又被送到這裡來。這期間,忙忙亂亂的,多了什麼,少了什麼實在是無從考究。”
錢如意道:“罷了。這件事容我再考量、考量,你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常雲容道:“事關重大,姐姐是該三思。只是,如今這情形十分的不妙。周候三番兩次請你們去喝喜酒,可是他不過是納個妾而已。如此大動干戈,分明就是貓兒戲鼠的遊戲。怕是就算陸大人今日不練兵,周候的耐心也快消磨盡了。姐姐見了陸大人,應該勸他早做決定才是。”
錢如意道:“我知道了。”
常雲容道:“那這東西?”
錢如意道:“依舊做個原樣,且放著。”
常雲容點頭,可神色間不免有幾分忐忑。
錢如意看著這個身材高挑,容貌端莊,身體不知道比自己好多少的女子,忽然間竟然有點兒心疼。她抬起手來,想要幫她將垂在額前的亂髮掠到腦後,手伸出去了才發現,她站在常雲容面前,就像個孩子。
於是,她挫敗的將手收了回來:“你不用多餘的擔心,我師兄吉人天相,一定沒事。陸家人丁單薄,日後……”她想說,等她死了。可是到了嘴邊的話,終是不甘願就此吐出來,轉而道:“你很有眼光,我師兄很好,你也很好,你們會很好的。”她一連串說了好幾個很好。換了常人只怕要被她說懵了,常雲容卻瞬間明白過來,頓時羞紅了臉龐。
錢如意心裡驟然的失落,為了不使常雲容看見自己的黯然,她轉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說完出門去了。
她一口氣走回自己屋子,才將那滿腔的失落壓抑下去。扶著門框喘息了兩下,聽見王氏說話的聲音:“人呢?大白天的怎麼都不見個人影?”她並不知道陸子峰失蹤的事情。
錢如意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椅子前坐下,忽而又聽王氏陡然拔高的聲音大呼小叫道:“哎呀,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片刻之後,她便風一樣捲進屋子裡來:“如意,我得去縣衙一趟。二太太怕是不好了。”
錢如意是早就知道的,於是點了點頭。
王氏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二太太年紀大了,要是有驚無險,我還要回來的。可萬一……”
錢如意點頭:“我懂。”
王氏這才著急忙慌的去了。
錢如意獨自坐在屋內,往日她也經常這樣,卻從來沒覺得這屋子如何的孤寂空曠,這時依舊是這間屋子,她卻有種獨身一人,置身於茫茫荒漠的無措感。
她坐了一會兒,覺得不能讓自己這麼閒著。人閒了就容易胡思亂想,她實在不是個堅強如鐵的女人。
於是,她站起身來,著手整理陸子峰的書架。
一本半舊的書籍從書架上掉下來。錢如意伸手撿起來,只見上面的數目和剛才她在常雲容屋裡看到的不謀而合。
這也難怪。書籍難得,尋常讀書人能得到的,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本而已。書目重複一點兒都不奇怪。只不過,陸子峰的書裡寫的都是處世文章,常雲容屋裡的那些書,寫的都是兵戈戰火。錢如意想起這裡個,眼前似乎都能看到,因為戰火再起,百姓流離失所的悽慘景象。
曾經,她也是從那艱難的歲月裡,熬過來的。要不是爺爺和奶奶,她就連這副孱弱的身體,也早就付與黃土了。
“怎麼也不點燈?”趙豐收從外頭掀簾進來。他的身形神似陸子峰,每每恍惚,錢如意都會認錯。
趙豐收已經點亮了蠟燭,看見她拿著一本書站在書架前,問道:“怎麼了?往日都是你嫌棄我不愛說話,怎麼現如今換成你不愛說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