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還是那座京城,卻又似乎有什麼不同。錢如意之前在京中的時候,京中雖然比別處要繁華,卻並沒有如今這般繁華。還在城外三十里,就見客商雲集,做賣做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笨笨正在好動的年紀,早已被這熱鬧景象給吸引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會兒功夫,光是零嘴兒,玩具就買了一大堆。還是錢如意讓趙豐收快些趕路,這才作罷。
“由檢司的人來了。”不知誰呼喊了一聲。一瞬間,那些做買賣的人先是沉寂了下去。
錢如意從車簾的縫隙裡向外看去,只見一些小販兒急匆匆的收拾了貨物倉惶的消失在來往的人群之中。她心中多半有些明瞭,這些人怕都是做的不是正當的買賣。
就在她正要將目光收回的時候,被一道異樣的眼神吸引住。她抬眸望去,只見一個年輕的紅袍官員,騎在一匹白馬之上,一手押著腰刀的刀鞘,一手扯著馬韁,正望向她這邊。
錢如意略略一怔,認出那人是衛如言的三堂哥,衛元章。
衛元章大約並沒有看到錢如意,只是尋常的校檢而已,很快就將目光從錢如意的車上移開,轉頭看向別處去了。
但是,接下來錢如意就知道,衛元章其實看到了她。因為他所過之處,無論商還是行人都紛紛避讓,輕易就在熙熙攘攘人流中分開一條道路。錢如意的馬車,順著這條道路,很輕鬆就進了京城的大門。
等走過了繁華區,到了內城門口的時候,衛元章才帶著人往別處去了。
話說錢如意自上一次離開京城的世間雖然不長,也就兩年多也一些,但因為期間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故而有種事隔經年之感。
十王街還是以前的十王街,不過和外城一樣,不知熱鬧了多少。原本很多王府因為主人家沒落都空置了,如今都重新修繕,有了新主人。也就周家、衛家和陸家依舊還在。
可是,當錢如意走到自己家門前的時候,整個人都暈菜了。
原本的陸家因為年久失修,無論是從大門還是到內裡,都破舊的很。要不是錢如意後來找人潦草修繕過,簡直就是個荒宅了。可是,眼前這座府邸,雖說沒有別家輝煌,可是修整一新。粉藍的磚垛,黑底兒大紅對聯的大門。門前的大柱子,颳去了原本斑駁的舊漆,露出原木的顏色,再刷上一層透明的膠漆,陽光一照,金燦燦,亮閃閃煞是好看。
不過,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原本大門上的武侯扁被卸掉之後,門首一直是空著的。陸子峰一個九品的小官,實在沒必要整個大門匾掛在上頭。
這時候,那個位置卻明晃晃掛著一塊紅底黑字兒的大匾,上書兩個大字‘錢府’。
當笨笨賣弄似的讀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一瞬間錢如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在胸腔裡炸開了一般。
這可是陸子峰的家。錢家人住可以,好不該將這宅子的門頭都更換了。錢如意一直覺得,自己家的人,都是通情達理的,並不會被外物所化的那種善良。
如今看見眼前這一幕,頓時就一口老血嗆入肺管子裡,就差當場絕倒了。
從小七寵妾滅妻開始,她再一次被自己的自以為是打了個大巴掌。
王氏是住過陸家的,因此當她聽到笨笨讀那門匾的時候,第一反應是,笨笨讀錯了。等她再三確認之後,簡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小七怎麼能這樣?這不是明晃晃的謀奪妹夫的家產嗎?老錢家從前沒有這樣的人啊。肯定是小七後頭招的那個狐狸精攛掇的。我得找她去算賬。”
王氏說著就自行跳下車,往那大門前去。
人還沒有到近前,就見在門口打盹的一個家人,睜開眼睛厭惡的望著她:“哪裡來的要飯花子,快走,快走。莫將晦氣沾染到我們家。”
王氏氣的,將袖子一擼:“我呸。我沒嫌你們晦氣,你們倒說我晦氣。進去告訴那狐狸精,正主子回來了,知趣的讓她麻溜收拾東西滾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那家人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擼起袖子就要上來趕王氏:“哪裡來的瘋婆娘,撒潑也不看地方。”
那家人長的人高馬大,又是個男人。王氏一個婦人,如何是他的對手。但她也不是好惹的,不會眼見著要吃虧還傻站著不走。因此,見那人趕過來,她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喊:“街坊四鄰都來看吶。沒天理啊。那外來的狐狸精站著人家的宅子,要打正主人啊。這還是不是京城,有沒有天理王法……”
那家人大約沒想到王氏會來這一手,指著她道:“你給我閉嘴,以為這裡是鄉下嗎?這是京城。”
王氏原本就是個潑辣的婦人,聞言更不得了,高喊道:“京城的狐狸精打死人了。狐狸精,死妖婆子要殺人滅口。”
其實,那家人根本就沒追上她。
十王街如今不是當年那蕭條的樣子,而且,能被朝廷賞賜,住在這裡的都不是一般人。就連那下人,奴僕都不是泛泛之輩。這時候聽見王氏喊叫,早就有路過的人過來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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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王氏嘴裡只管胡亂的嘶罵,就有人道:“你這婦人,罵人只管罵人,不要帶上京城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