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舊陰沉著,北風呼嘯。就好像這適逢多事之秋的金山縣一般。黑鴉鴉,暗沉沉,令人心裡也跟著難以舒展。
錢如意道:“那縣衙前頭有偌大的一片空宅院,裡頭的起居物品齊全,先把鄉親們安置在那裡。等咱們探到我師兄那邊的訊息,再做定奪。”
大伯看著外頭的天氣:“也是。這樣陰沉的天,說不定一會兒又下起雪來。大家夥兒也不能在露天地裡就這樣待著。而且,吃飯也是個問題。”
錢如意道:“這個無妨的,我和師兄還有一些積蓄。足夠大傢伙吃喝的。”
大伯嘆息道:“別人家出個當官的,舉家都要跟著沾光。咱們家可好。自從陸先生出了仕,咱們舉家賠進去多少錢財勞力不說,將一個好好的家,弄的都散了。要我說,真還不如咱們種地的好。”
錢如意聞言,心中無比的愧疚:“大伯,都是我連累了你們。”
大伯擺擺手:“不說了。都是一家人,哪裡就能分的清楚了?總歸是讓咱們趕上了。要是換了別人,大約也是如此。”
一旁的葛世文慚愧萬分:“我和陸師兄是同門,比起陸師兄天下為公的大義,相差遠矣。慚愧,慚愧。”
大伯道:“咱們不說這個了。我去讓他們先安置起來。”說完,向外走去。
錢如意看向葛世文:“我大伯是粗人,許多事還要舅舅多多費心。”
葛世文道:“這個自然。”錢如意讓七嫂去拿家裡的銀子出來,給葛世文,讓他看著操辦那些鄉親們的飲食。
葛世文更加的無地自容:“妄我苦讀詩書許多年,境界不如你一個小女子多矣。”說完,拿著那些銀子去了。
七嫂見他去了,這才憂愁起來:“如意,你將咱們家的錢都拿了出去,萬一……咱們吃什麼?”
錢如意知道她擔憂什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了那時,咱們又要錢財做什麼?”
“什麼意思?”
王氏在葛世文身邊多時,多少懂得些,解釋道:“奶奶的意思是。如果真有萬一,咱們得家都沒了,還要錢財給誰花用?”
七嫂驚道:“怎麼就到了那樣的地步了?”
錢如意道:“如今咱們式微,就好比一隻小老鼠,面對的可是獅虎。”
七嫂不免抱怨起來:“要早知道這樣,真像大伯說的,咱們踏踏實實的種地,不做什麼官了。這做官也太難了一些。”
錢如意苦笑:“不是趕上了麼?”
話雖如此,因為葛世文和大伯帶著一眾鄉親的到來,錢如意的心才略略踏實了些。要知道,老王爺點兵,可是將縣城裡的人馬點數一空。偌大的縣城,一夕之間就成了一座無人把守的空城。如果那匪徒倒卷而來,這一城的百姓頓時就成了案板上的魚肉。這也是錢如意為什麼無比的焦灼的原因之一。
葛世文雖然還病著,但他做過金山縣的縣令,對於縣城的防禦十分的熟悉。雖然這些人不知道陸子峰一行去往哪裡剿匪,但是做好縣城的防禦還是不難得。
城中的百姓,聽聞鄉下的人們都來助力剿匪。頓時就鼎沸起來。實在是這匪患攪鬧的人心惶惶,老百姓們對之恨之入骨。因此,沒有不贊同的。有許多城中居住的百姓們,自發的結成巡邏的隊伍,統一由葛世文排程。
那些鄉紳,富戶們,見是葛世文主持一應事務,個個信服。這便是本鄉本土人的優勢。如果將葛世文換成外地來赴任的官員,這時候別說已經不是縣令了,就算還在任上,也不見得有這樣大的號召力。
這其中也有唇亡齒寒的原因在內。葛家在金山縣那也是數得上的人家,家裡好幾代的大地主,老財東。連他家都被土匪給屠戮了,別的鄉紳富戶,如何能不心驚呢?自然是巴不得趕緊把那匪患給平息了。
有了這些人助力,滿城百姓眾志成城。
“找到了,找到了。”放出去打探老賢王兵馬去向的人,連滾帶爬,氣喘吁吁的進到大廳之中:“葛大爺,找到了。老王爺和陸大人帶著兵馬,在伏虎坡和那些土匪拉開戰陣了。”
這是自陸子峰連夜走了之後,七天裡錢如意第一次聽到他的訊息。她急道:“戰況怎麼樣?”
那人道:“已經大勝了七八場,將那土匪都趕到山上,不敢下來了。”
葛世文一拍椅子:“這可是個好訊息。快讓人準備起來,將那牛肉多備一些,乾糧也要預備的足足的。將士們吃飽喝足了才好打那狗日的土匪。”
“哎。”那探馬立刻就化身成傳令兵,轉頭就跑出去傳信去了。
錢如意詫異的看著葛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