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到老賢王那裡的。雖然和前頭大堂只是一牆之隔,老賢王知道鄭學監來擊鼓,卻也萬萬沒想到衛善審也不審,問也不問就著急忙慌的要將陸子峰斬首,就好像迫不及待想要陸子峰的性命一般。
錢如意去的時候,老賢王也已經得到了訊息,已經往前頭去了。所以,錢如意撲了一個空。
她又連滾帶爬的跑到前頭去,只見衛善一臉假正義的正和老賢王對峙:“千歲息怒,陸子峰是下官一手撫養長大的,雖為師徒,情如父子。今日斬他,還有誰比下官更加心痛?只是,天理昭昭,法不容情。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下官也只好忍痛大義滅親。”
錢如意衝過去:“黃泉路上不走糊塗鬼。衛大人就算要殺兒徒,博美名,也須得給明明白白的交代。陸子峰因何就該死了?”
衛善道:“他害死鄭氏,人命關天,難道不是死罪麼?”
錢如意望著他:“請問衛大人,陸子峰是以什麼樣的手段害死鄭氏的?”
衛善一怔:“嚇死的。”
錢如意頓時就冷笑了兩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那鄭氏要是心中無愧,因何就輕易被嚇死了?”
衛善回答不上來了。
卻聽一個老者嚎哭道:“明明是陸子峰將我女兒害死的,如今卻要被你們顛倒黑白。你們仗勢欺人,天理何在,國法何在?”
錢如意循聲望去,只見那嚎哭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長得五官身材,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這時候雖然慟哭嚎啕,卻一點兒都不顯得有多悲傷。
錢如意心頭一動,望著那老者:“你就是鄭學監吧?”
那老者點頭:“正是老夫。”
錢如意道:“鄭氏之死,衛大人一早就派人去請葛家大爺來。如何他還沒到,你就知道了呢?你的訊息可真的太靈通了。難道在經略司裡,有你的親戚不成?”
鄭學監聞言一怔,但隨即更加大聲的嚎啕起來:“老天無眼啊,如今屈死了我的閨女,竟然還讓一個黃毛丫頭來汙衊於我。不能活了啊……”
周圍頓時就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錢如意這才注意到,之前衛善開啟大門讓人來圍觀,都沒有百姓敢近前。今日卻有許多的百姓不請自來,圍在經略司門前看熱鬧。
老賢王見那些圍觀的百姓漸漸的義憤填膺起來,怕局面控制不住,於是怒吼了一聲:“老夫今日就仗勢欺人了,你們待要怎麼地?”
整個大業國,敢這樣說話的估計只有眼前這位老賢王了。那鄭學監也是倒黴,好巧不巧的撞在了這位老王爺的駕前。
這下好,你不是說我仗勢欺人麼?我今天就仗勢欺人了,你能怎麼地吧?
被老王爺這一吼,那些議論紛紛的百姓,頓時便鴉雀無聲。但是,下一刻便有人叫道:“這是金山縣,不是京城。想在金山縣橫行霸道,我們不服……”
這一聲彷彿引信,瞬間引燃了圍觀的人群。圍觀的人群頓時喊叫聲鼎沸,甚至有人往老賢王這邊扔爛菜葉子……單純圍觀的老百姓,誰會準備這種東西隨身帶著?這些人要不是提前有組織,有預謀的,錢如意大頭朝下倒著走。
她見狀,高呼了一聲:“保護王爺。”
老王爺可不是空著手從進城來的,他帶來的的侍衛們可都是京城頂尖的人物。呼啦啦就將老賢王圍在了中間,紛紛亮出了兵刃。
尋常百姓看見這架勢,是不是應該被嚇跑了?可那些圍觀的百姓非但不怕,反而蠢蠢欲動的樣子。似乎,要是他們手裡有把刀,這會兒就敢衝過來和老賢王這邊火拼。
錢如意望向那鄭學監:“您一個學監,可是好大的威風。竟然比王爺的官威還大,告狀還帶著御林軍護駕?”
鄭學監聞言,大呼:“冤枉。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監,又有什麼官威?”
錢如意指著那些蠢蠢欲動的圍觀者:“那些不就是你帶來護駕的麼?”
鄭學監拍胸頓足:“天地良心,那些都是金山縣仗義的鄉鄰。是他們聽說了小女被屈死,自發前來一探究竟,如何就成了我帶來的?我也看出來了,你這丫頭嘴辣心黑,慣會顛倒黑白的。可憐我年老笨拙,我女兒含冤屈死,去卻無能為力……”他說著,又要嚎哭起來。
“大人……不好了……”一個突兀的聲音斜刺裡插了進來。所有人都循聲望去。錢如意個子太矮,抬頭也看不見外頭什麼情景,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這種高度,所以也並不去張望,只是盯著那鄭學監看。
只見那鄭學監聽見外頭的喊聲,臉上忽然滑過一絲複雜的表情,似乎是放心下了什麼,又似乎竊喜著什麼。
錢如意便明白,這個鄭學監定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