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五郎已經把分家時候得到的宅院,田地都禍禍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老宅子外頭的兩間泥巴房。不過,因為之前才收拾過不久的,只需要稍微打掃就能主人了。錢如意和七嫂兩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人口也簡單。安置下來非常容易。
並非叔伯們不肯收留她們,而是錢如意不肯去。
過日子是長久的事情,親人再親,她一個成了家的人,又怎麼好一直幫著孃家親人過日子呢?
這時,已經是九月裡的天氣了。掐指算來,錢如意嫁給陸子峰已經是第五個年頭,等過了年,就第六個年頭了。笨笨都要五歲了。她從縣城裡回來的時候,將家裡積存的銀子帶回來一般,大約有個三十多兩。這點錢,在京城不算什麼,可是在鄉下,那可是一筆鉅款了。
所以,衣食上錢如意暫且不用發愁。這對於她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婦人來說,真的是非常重要。
“如意,葛家出事了。”七嫂洗衣服回來,便帶回來這樣一個訊息。
錢如意隨口問了一句:“出了什麼事?”
七嫂道:“葛家大爺後來得的那個小小子,你知道的吧?”
錢如意點頭,這個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因為那個孩子要做滿月酒,葛六女為了死要面子才引來小九和錢如意吵鬧。才導致最後小九火燒經略司的馬棚,被當場打死。
七嫂道:“那小子死了。”
錢如意心頭一跳:“死了?”雖說她對葛家意見是挺大的,但是並不恨。造成她家裡現在這個光景的,根源是葛六女,並不是葛雲生,更不是葛世文。相反,葛雲生在世的時候,父子們對錢如意一家還是很有照拂之心的。只是葛六女不爭氣罷了。
退一萬步講,大人之間再怎麼樣,也不管一個小孩子什麼事情。乍然聽說,好好的一個孩子死了,錢如意心裡怎能不驚。下意識的她就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七嫂見錢如意不語,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想起小九了。”說著嘆息了一聲:“要說,葛家大爺的命也真是不好。先頭一兒一女,連同那肚子沒出生的,都沒了。這麼大年紀了,好不容易又生了一個兒子,又沒福住。”
錢如意搖頭:“我忽然想起秋色了。”
七嫂的神情明顯一震:“好端端的,你提那個死鬼做什麼?”
錢如意搖頭:“不知道,我就是忽然想起來的。”
七嫂頓時後悔起來:“我就不該和你說這個。”說完,轉身往灶下去。
錢如意走出屋子,秋天的陽光明媚,但是並不刺眼,可錢如意下意識就被晃的眯上了眼睛。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省起,她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
茅屋外頭,是叔伯們幫忙,用荊棘圍的籬笆牆,圈起一個小小的院落。七嫂是個勤快的人,將小院子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錢如意被太陽光晃的有些頭暈眼花,正要重新回屋去,就聽趙大妹的聲音傳來:“如意啊,如意……”
錢如意順著聲音望去,只見趙大妹穿著蔥綠的緞子褂子,西瓜紅的褲子,正站在籬笆牆外頭嗑瓜子。看見錢如意看過來,她頓時十分高興起來:“如意,早就聽說你回來了,一直不見你出門。我又不好去看你。你還好吧?”
錢如意點頭道:“還好。”
趙大妹將手伸過籬笆牆。
錢如意會意,她是在給自己瓜子兒,因此搖了搖頭道:“我不愛吃那個。”
趙大妹也不強求,接著站在籬笆牆外頭嗑瓜子兒。
忽聽一個男人的聲音罵道:“誰家的狗站在我們家牆外頭?趕緊滾。”
錢如意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大伯來了。不用想,大伯嘴裡的狗,就是罵趙大妹呢。
趙大妹雖然是村裡日子最好過的女人,但是因為她乾的事,也是最最被人瞧不起的女人,甚至是被當成汙穢一般的女人。大伯看見她站在錢如意的門外,可不就要罵她唄。
趙大妹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聽見罵聲,只是翻了個白眼兒,將頭一甩,扭著她那小腰……
嗯?
錢如意忽然發現趙大妹有些不對勁兒。她的腰肢明顯僵硬,似乎有了身孕的樣子。
趙大妹才走,大伯就提著一筐菜蔬從籬笆牆的另一側走過來了。看見錢如意站在門口,他唬著臉走進來,將菜蔬往地上一摜:“都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要和那娘們兒搭話。你就是不聽。你就算忘了以前他們家是怎麼給你造謠的,也該想一想咱們老錢家的臉面,想想你男人,你娃的臉面。你和那娘們兒走得近了,就不怕人家再給你編排出什麼風言風語來?”
錢如意垂著頭不吭氣兒。她知道大伯是為她好。
大伯罵了一通,自己尋個凳子坐下,休息了一會兒。抽了一袋旱菸。這才起身道:“我走了。你和小七媳婦,有啥事了去告訴我一聲。女人家要有個女人家的樣子。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瘋瘋癲癲的。你爺爺、奶奶已經不在了,你大伯母也不在了。我和你二伯他們如今也都上了年紀的人,就算想護著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周全。自己長點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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