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拍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咱們兩個接頭暗號對不對?胡大叔叔和我講過的,江湖人有江湖人接頭的暗語,咱們兩個也有咱們兩個的暗語。”
錢如意點頭。
笨笨想起什麼:“那丫丫妹妹呢?咱們和她的暗語是什麼?”
錢如意略一思索道:“只天下太平,就不愁人間盛事。你叫太平,那她就叫盛世。”
笨笨聽了,撒歡兒往屋內跑:“我去告訴丫丫和舅媽。我叫太平,她叫盛世。”
錢如意站在門前,抬眼向著遠處望去。寨牆上濃煙滾滾,也不知外頭是什麼光景。
男人們敲打了一天,在寨牆和元寶河也分撥巡邏了一天一夜。村外靜悄悄的,連一點兒風聲都沒有。第二天,天色快要亮起來的時候,人們頭一天聚起來的精氣神便也消散了下去。如今這些負責防衛的年輕人,都是二三十歲的樣子,並沒有真正經歷過那個艱難的歲月。不知道禍亂之苦也是正常。
就連陸子峰也焦灼起來,有些後悔貿然讓人戍衛起來。如今連土匪的頭髮絲兒都沒有看見一根,傳揚出去,可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錢如意摟著笨笨,看他在屋子裡轉圈。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時間,竟然又想起趙豐收來。
若說她這半生,得遇陸子峰是知己之幸,那麼趙豐收則是毫無條件的信任著她。這其中還是有些落差的。就比如這一刻陸子峰的焦灼,就讓錢如意心裡很不是滋味。
有一種,原來滿村人的性命,竟然不如陸子峰的面子重要這種念頭在心裡盤旋。
錢如意知道自己這種念頭有些無理取鬧的意思。陸子峰的焦灼她是能夠理解的,但就是忍不住這樣想。
忽然,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陸子峰幾步就跑到了外頭,比兔子還快。
錢如意跟著追出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婦人,踉蹌著走來。渾身血跡斑斑,衣不蔽體。她卻全然不在乎這些,也不在乎一路上鄉親們的駐足觀望,指指點點。
錢如意驚愕的發現,那婦人正是趙大妹。
“你……”
趙大妹聽見錢如意的聲音,吃力的抬起頭來,眼神虛無飄渺,聲音空洞:“如意啊,土匪來了……”
她這虛虛的一聲,不仔細聽幾乎都要聽不清楚了。可就是這樣虛弱的一聲,頓時點燃了所有人的神經。陸子峰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趙大妹吃力的指了指村外元寶橋的方向:“土匪……在村外……”她顯然虛弱極了,說了這兩個詞之後,就開始喘息。過了許久才又道:“不行了,那幫人太狠了。老孃都快被他們那啥死了。不行了……我要回家去睡覺……”說著,又僵硬的邁動步伐,向前走去。
街上的眾人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搖晃著走進她的那座小院子,這才都彷彿才被從睡夢中驚醒一般:“真的有土匪。”
男人們重新抖擻起來,該巡邏的巡邏。女人們紛紛縮回了家裡。大伯母領著一幫大娘、大嬸,就在村子中央的老樹下頭,支起灶火來。烙油餅,殺雞炒菜,給巡邏的男人們做飯。
陸子峰焦灼的心,非但沒有因為趙大妹帶來的訊息得到舒緩,反而更加焦灼了。
沒有土匪他丟面子,可是,真的有土匪了。他一介書生,就算有一腔熱血,滿腹才情,當此村廓之地,無一兵可調,無一將可守,又能怎麼辦呢?
這人生在世,有時候還真的是糾結。進退兩難啊。
錢如意比陸子峰更不如。最起碼,陸子峰還是個男人。錢如意身為女人,本就柔弱,她還是女人堆裡最不中用的那個。
怎麼辦?
兩口子四目相對,各自憂愁。
錢如意道:“不然這樣,咱們和村長商量一下,倘若那土匪真的攻打過來,教男人們無論如何守住元寶橋。讓村子裡的老弱婦孺,都往蕩子裡跑。”
陸子峰憂慮道:“能行麼?”
錢如意道:“只要我活著,就能把迷失在裡頭的人一個個全都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