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書。
尋什麼書?
楊家將。
錢如意將那楊家將講了一半,剩下的因為家裡出了事情,就沒有再講。胡大郎又故意要賣關子。因此,京中那說得熱火朝天的《楊家將》只有前二十回,到了那要緊的地方就沒了。
這可是把那些聽書的給急的抓心撓肺的。沒見連那書場的獵頭都找到金山縣來了嗎?
別人想聽書聽不著,也只能無可奈何。這位老王爺不然啊。他老人家整日閒的無所事事,東街走,西街逛的。想聽書在京中聽不著怎麼辦?他自己來找那寫書的人了。
不要懷疑,連獵頭都能知道胡大郎在金山縣,這位老賢王更加輕易的就知道了。
這老賢王出京,那可不得了。帶著半幅御輦,半副鑾駕。八百護衛並親兵、馬伕、下人、宮女、丫頭、婆子,呼呼泱泱好幾千人,沿途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所過州縣,早早的就派人通知地方迎接。那架勢,那排場,僅次於帝王親駕遠行了。
沒辦法,論輩,這位老爺是當今皇帝的叔叔。頂數他的輩分高,身份厚重,除了他別人也不敢弄這樣大的動靜。
至於為什麼老王爺出京還要帶鑾駕,帶宮女啥的。他把老伴兒也帶上了。
到了這個時候,衛善和身為金山縣縣令的葛世文才知道,金山縣出了一位說書的民間藝人,一本《木蘭從軍》,半本《楊家將》外加一個《柳如是傳》把京裡從上到下的人心都勾的七葷八素的。把老賢王都給勾出京城了。
再以細究,那個說書人竟然就是陸子峰的媳婦兒,葛雲生的外甥女錢如意。
這可真是要驚掉人下巴的一件事。話說不獨葛雲生從來沒有將錢如意這個女子放在眼裡過,衛善更是從來沒有拿眼皮夾一下錢如意的。在衛善的眼裡,錢如意就是個有幾分利用價值的女子,值得他一顧的,只是錢如意的皮囊而已。比如,讓她陪著衛如言回京,其實是想借錢如意的皮囊,捎帶著將自己的女兒嫁進北定候家。
別人不清楚,衛善是十分清楚的。周玉郎每年都來金山縣幾次,要是真的想娶衛如言,婚事早就成了。他後來為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開始在金山縣逗留。這個恐怕連錢如意都不知道。
就是因為周玉郎受周正之託,為了贖回趙大妹,幾次輾轉往復於金山縣境內,最後無意見遇到了錢如意,他才開始逗留於此的。就算如此,想當初,周玉郎也是寧可在鄉紳葛家歇腳,也不在長風書院住。
這種情況之下,衛善想要將衛如言塞進周家,千難萬難。還好有錢如意這個契機在。
若不然,以衛善的身份和德性,他又怎麼會親自往元寶村,卻向錢老漢這個鄉下土包子請求什麼呢?
為了自己的前程,把鄰家女兒算計在內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將錢如意看在眼中?對於衛善來說,錢如意不過是個有幾分姿色的,聊可以為他做棋子的一個女人罷了。
如今驟然聽說,她一個女子竟然能說出令人慾罷不能的好書來。衛善又如何不驚呢?
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就給自己找到了合力的解釋。認為錢如意一個鄉下婦人,又懂什麼。一切都不過是陸子峰幕後操刀罷了。這個時候,他才幡然醒悟,自己低估陸子峰了。
不過,再想要拿陸子峰個錯處,將他殺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老賢王的大部隊雖然沒到,他的先頭部隊早就到了。也正是因為他的先頭部隊到來,衛善才知道老賢王出京這件事的。
給老賢王打先鋒的,是老賢王的一眾老家院。大約有百十人,個個都頭髮花白了。年紀大的都彎腰駝背,看著連路都要走不動了的樣子,最年輕的也有五六十歲。
那些人一來,就在錢如意家旁邊的林子裡,就地伐木搭建帳篷做營地。別看都是一些老人家,手底下的活兒卻是十分利落。十幾天時間,連伐木帶搭建,一個十分氣派的營地就搭建完畢。
錢如意日日看著那些老人家幹活兒,腦袋裡忽然就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拉住陸子峰道:“你說,這位老賢王之前是幹什麼的?”
陸子峰一怔:“能是幹什麼的?”
那些老人家一來,從大街上就抓了陸子峰和胡大郎的壯丁,所以這麼多天,倆人都是在營地裡幫忙。雖然倆都是年輕人,可是幹活兒完全和那些老人家沒法比。就那默契程度,就足夠被那些老人家甩八條街。
這時,胡大郎從後頭過來,搭腔道:“反正不是種地的,也不是經商的。”
陸子峰補充:“也不是讀書的。”
錢如意不得不承認,這倆人說的都是正確。老賢王要是種地的,錢如意一早就看出來了。要是經商的,也逃不過胡大郎那雙眼睛,如果是讀書的,陸子峰就是行家。
錢如意道:“那他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