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陸子峰當差回來,就問道:“你今兒幹什麼好事了?你舅舅拉著我好一通訴苦。”
錢如意也不隱瞞,說道:“我舅舅糊塗。既然來趕考,就要有個趕考的樣子才對,領著個不清不楚的丫頭也就罷了。還想要在這個家裡,替那丫頭出頭。”
陸子峰聽了,毫不在意道:“這算什麼。自古風流韻事,最是被人樂道。你整天只管悶在家裡,也不出去走走。並不知道這京城裡,最是文人士子的典故多。”
錢如意反問:“你也有了?講出來我聽聽。”
陸子峰笑道:“你倒是想聽,可惜我肚子裡沒貨,倒不出來。”
“誰知道你是不是敷衍我呢?”錢如意別過臉去。
陸子峰湊過來:“我說你這脾氣,在自己家裡也就罷了,對著外人的時候,還是要講究一些。你說說你今天辦的叫什麼事?平白的得罪人。”
錢如意不忿道:“早就看那丫頭不順眼。”
陸子峰還能不知道她:“因此你就縱這凝翠和那丫頭對陣麼?過門是客,況且還是你舅舅屋裡的人,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日後還怎麼相處?看在他曾經救過你的份上,你也不應該在這樣對不對?”
錢如意點頭:“我心裡自然是明白的,可是脾氣上來不由人。這樣,我明天一早去向舅舅賠禮道歉也就是了。”
陸子峰擺手:“不用了,我已經替你賠禮道歉了。不然今天葛世文就要搬走。到了那時,咱們才成了笑話。”
錢如意嘴硬:“讓他們笑話去,反正也不費咱們什麼。”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了陸子峰的規勸,接下來的日子,錢如意沒有再找那丫頭的麻煩。那丫頭大約是吃了凝翠的虧,也收斂了起來。
大家各自相安無事的過了半年多。
等到了放榜的這天,剛過子時,小七就跑去候榜了,其實他也不識字,但是,這是老錢家幾輩子,頭一次有這麼親近的親戚考科舉。不管中不中,都夠他興奮的睡不著覺的。
不但他,三伯母也睡不著。連日裡,不是求神就是拜佛。錢如意反而老神在在,不怎麼擔心。
陸子峰不中最好,至少日子安穩。若是中了,也不錯,光宗耀祖嘛。誰還不想自己娃有個有出息的爹呢?
想起這個,錢如意心裡就憋屈。她比衛如言生娃在前。可是,衛如言在周玉郎被髮配的這三年裡,硬是抽空生了一兒一女。而錢如意自從生下笨笨之後,肚子就再沒了動靜。
她推了推身邊的陸子峰:“你說,我是不是找個大夫,買兩副藥來吃一吃?”
陸子峰從睡夢中被她推醒,翻個身:“好好的吃什麼藥。”
錢如意道:“我這不是想要個閨女嘛。”
陸子峰實在困,有些不耐煩:“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睡覺……”
“我睡不著。”
“真的?”陸子峰忽然精神了起來。
錢如意直覺不妙:“假的。”將頭一縮,躺了回去。
“這還差不多。”
這邊,兩人模模糊糊正要睡著,忽聽外頭傳來鞭炮的聲音。
陸子峰瞬間清醒過來,翻身坐起。
錢如意知道他在乎什麼,爬起身傍在他肩膀上打瞌睡。
過了一會兒,鞭炮聲散去,並不是來陸家門口的。這時,天色也才放亮而已。
陸子峰正要重新躺下,忽聽凝翠大呼小叫道:“中了,中了。”
陸子峰猛然又坐了起來。差點兒把錢如意給閃在一旁。
只聽凝翠的聲音接著道:“衛三公子中了三榜第三十三名。你說這巧不巧?他行三,中個三十三名。”
三伯母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大喘氣,我的這顆心,都讓你嚷嚷的快要蹦出來了。”
屋內,陸子峰的臉上明顯有失望之意。
錢如意推了他一把:“反正也睡不成了,索性起來吧。”
二人穿起衣裳,就在屋內坐著靜等。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眼見著太陽高升,已經到了半晌午了。除了清早那撥給衛元章報喜的喜子以外,別說鞭炮了,連個人聲兒都沒有再傳出來。
一大早就起來,同樣等著音訊的葛世文有些沉不住氣,終是沒忍住,前來敲陸子峰的窗子:“子峰,起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