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煙兒見他忽然怒了,卻根本無從琢磨周玉郎這怒氣從何而來。周玉郎已經邁步向著那花田而去。
這賞花亭和那牡丹花田之間還有一道隔欄,從周玉郎站的這裡,想要走到花田裡去,必須得繞過那隔欄。周玉郎走到那隔欄前,根本就不耐煩再繞過去,而是縱身提起,從那隔欄上翻了過去。
他以走進那花田,頓時就引來無數道目光。那些女孩兒們一瞬間都傻了。這裡是女眷們聚集的地方,一般二般進不來外男的。
也有認得周玉郎的,那眼神又不一樣。
周玉郎全然不管這些,徑直穿過牡丹花叢,來到錢如意身邊:“你不是要回家嗎?怎麼還在這裡?”
錢如意聽他語氣不善,莫名其妙道:“我還沒走,不行麼?”
一旁的衛如言見了,問道:“怎麼了?”
周玉郎轉頭看了她一眼:“沒事。”
衛如言道:“是我拉著如意,讓她陪我在此賞花的。”
周玉郎道:“那丫頭不聽話的很,難為你願意照拂她。要是換了別個,恐怕一早將她打了出去。”
衛如言笑道:“世子言過了。如意是個很好的人,就是小孩子氣了些。我們是好姐妹,我就算把我自己打出去,都捨不得動她一根汗毛的。”
“你就慣著她吧。總有你哭的時候。”
周玉郎說完,轉身正要離去,忽然看見一朵粉豔豔的牡丹花,正撞入眼簾。他順手就把那花掐了下來,扔進錢如意的懷裡,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錢如意拿著那花。嘀咕了一聲:“莫名其妙。”
衛如言低笑了一聲:“你們啊,真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錯,你和他才是冤家,我就是個打醬油的。”錢如意又看了看手裡的花兒,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周玉郎是想來跟你說兩句話,又不好意思,拿我作伐。他那人,當真是彆扭的緊。幸虧我聰明,要是個傻的,看他哪裡哭去。”她說完,將那牡丹花別在衛如言鬢角,退後一步看了看:“別說,那神經病還是有幾分眼光的,這花兒配你,相得益彰。”
衛如言略略垂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幾人在牡丹花叢裡曬太陽,那邊走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高聲道:“姑娘們,我家夫人在桃花林中擺開了宴席,要老奴來請諸位移步桃園呢。”
那些女娘們,於是乎紛紛的走出牡丹花田,往那桃園裡去。
錢如意頓時頭皮發緊,扯住衛如言道:“如言,我能不去麼?”
“剛剛不還好好的麼?”
“我忽然肚子痛,想要上茅房。”
衛如言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在找藉口,不想去桃林。將她拉住道:“想必那桃林之中,盡有方便的地方。”
錢如意見拗不過衛如言,只好硬著頭皮跟她去。
到了那裡的時候,只見那桃林中的空地上,早已鋪開了紅氈,上頭擺好了雲幾。雲幾間有侍女穿梭,捧著各色點心和水果置於案几之上。
只是主人未曾來到,這些陸陸續續過來的女孩子們,都各自尋地方席地而坐。衛如言也尋了一處落座。
錢如意雖然窮家出身,但是一身窮毛病。金山縣地北寒涼,她又自幼身體孱弱,所以從未曾席地而坐過,這般姿態,她還真的有些不適應。但是,胡大郎就在這桃林之中,她也不敢遠走,只在衛如言身邊徘徊。
忽聽那邊聚集的女孩子們一片驚歎之聲:“這是笑林公子的畫麼?這上頭的人倒罷了,這詩卻分外的應景。”
說話的女孩子,聲音還沒有落,就聽有人唸了起來:“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東風。”
眾人連連讚歎:“好詩,好詩。”
錢如意嗤之以鼻:“盜賊。”
衛如言沒有聽清楚:“什麼?”
錢如意懶洋洋道:“我說那個笑林公子,是個盜賊。”
衛如言笑道:“好端端的,人家又怎麼招惹你了?你呀,可好好的待著吧。一面生怕惹是生非,一面又處處拔尖要強。天底下估計在沒有你這樣自相矛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