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反而來了興趣,伸手拿了一本來,在油燈下開啟,一股子黴味兒撲鼻而來,嗆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鼻涕眼淚都下來了。
她憤憤的將那賬本兒扔回去:“你從哪裡弄來的這些老古董?”
衛如言頓住翻紙頁的手:“祖母吩咐,讓我跟著二夫人學理事。”
錢如意靠回床頭的厚枕頭上:“我還以為,你要考古呢。又或者,你要去學個帳房先生,以後好掙錢養活自己。”
衛如言道:“這是祖母的栽培之意,你可不要亂說。”
“你說你奶奶有意栽培你,我是信的。天底下,總歸是奶奶最最疼孫女兒。可是,你能保證給你這些賬本的人,也是好心栽培你嗎?怕不是那些刁奴,看準你不和她一般見識,故意刁難於你。”
衛如言目光閃了閃,垂下了眼皮:“不能吧?”
“能不能的,不重要。這些陳年舊帳,看了也是白搭。你還是早些睡覺,先照顧好自己比較好。身體是人生在世的本錢,可莫要累垮了。
如果像我這樣,縱給你個金鑾殿,你也做不……嗚……”
錢如意話未說完,就被衛如言慌忙捂住了嘴巴:“打住,打住。你以為這裡是金山縣麼?怎說話嘴上也沒有個把門兒的?須知禍從口出,怎好胡說八道?”
錢如意掙開她的手,無所謂道:“我在個人家裡說話,又沒有到大街上喊,難道皇帝老爺長著順風耳麼?”
衛如言急得直瞪眼:“姑奶奶,快住了口吧。”
錢如意見她真的急了,也就不再說了。
衛如言坐在一堆舊賬本中,不覺憂愁。
錢如意從床上爬下去,將她面前的賬本兒通通扒拉到一邊兒:“聽我的,睡覺。”
衛如言抬眸望著她:“行麼?”
錢如意霸氣十足道:“行。”
衛如言伸展了一下腰肢:“好,聽你的。”
她大約累了一天了,一躺下,片刻就熟睡過去。
錢如意反而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她爬起身來,低低呼喚了一聲:“凝翠。”
凝翠摸過來,壓著嗓音問道:“怎麼了?”
錢如意指了指那些賬本兒:“拿一冊我看。”
凝翠隨手拿過來一本遞給她。錢如意翻開,只見上面寫著: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支取銀兩若干,做某事花費。落款出蓋著一個小小的印章,清晰的幾個大篆小字——慧雅郡主印。
也就是說,這些賬本支出是慧雅郡主掌家時候的舊冊。
滿京城恐怕沒有人不知道,衛如言和慧雅郡主是死仇。如今,慧雅郡主的鋒芒雖然收斂了不少,但還是穩穩坐著郡主的寶座,在這衛家的府邸之中,是不折不扣超然物外的存在。連老太太都要給她面子的,何況別人呢?
用衛如言來鬥慧雅郡主,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所謂鶴蚌相爭,漁翁才好得利。
只是,這利到底是什麼呢?
據錢如意所知,衛如言比起她這個窮丫頭,是極富有的,但是比起同樣世家的小姐,她其實並沒有什麼額外的財富積蓄。
所以,錢財上,顯然是不會被人惦記的。
那就只能是圖謀慧雅郡主的錢財。
按照常理,衛如言遇到一個可以查出殺母仇人紕漏,由此可以報復她的機會。換了任何人恐怕都會絞盡腦汁,雞蛋裡挑骨頭一般的細查,甚至有可能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