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意輕笑一聲:“我是洪水猛獸嗎?又或者我來你家,你們不惹我,我安過什麼壞心腸嗎?”
二太太怔了許久、忽然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逼近錢如意。
“你幹嘛?”錢如意看她有些異常,下意識的頭皮發緊。
誰知話音未落,二太太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錢如意麵前:“我知道,你生來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錢如意看著她:“你啊,精明過頭了。我就是個普通人。只不過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說著伸手將二太太扶起:“你這樣可是不像往日的你。要是被下人看到,以後誰還服你管教?”
二太太苦笑:“你說的都對。可我的威風只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全仰仗著你外公的。你外公這時,對你大舅舅言聽計從,我這紙老虎只怕也快做到頭兒了。”
錢如意問道:“坦坦蕩蕩做人,堂堂正正做事,真的就那麼難嗎?”
二太太想了想:“難。”
錢如意嘆息道:“閨中少女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二太太兩眼茫然:“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說,都想著榮華富貴,有時候,榮華富貴了,真不如過個普通日子好呢。你說我家窮。是窮啊。可是從來不用為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傷腦筋。我們只要操心一日三餐,四季衣裳也就足夠了。”
她向二太太招了招手,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二太太狐疑道:“你莫不是利用我老婆子吧?”
“切。”錢如意道:“愛聽不聽,愛信不信。反正我這次離了你家,這輩子再不會登門。”
二太太陷入沉思之中。
錢如意也不理她,看著外頭天色漸漸大亮了。起身準備回家,走到門口忽然又折了回來:“我求您一件事兒行不行?”
二太太問道:“什麼事兒?”
“把翠兒讓我帶走吧。反正你們家也不缺她一個丫頭使喚。”
二太太不解:“為什麼?”
錢如意道:“你在這宅門兒裡,總得來說算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別人可不都像你這樣。翠兒能被人推進水裡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她又不是貓,可沒有九條命。”
二太太想了想,點頭:“好。”
錢如意道:“你讓婆子把她領到側門,我們這就走了吧。你也不要見她了。是非都因太聰明,該糊塗的時候就糊塗一次吧。”
二太太問道:“什麼意思?”
錢如意道:“我都想明白了,難道您還不明白嗎?有人這是想要一箭雙鵰,即讓我家敗了興,又將你打壓下去。只不過沒想到,遇到了我這個魯莽的張飛,將事情攪鬧的一團糟。”
二太太下意識問道:“誰?”
“那我可不知道。知道也不說的,被趕走了。那個可以說的,也要被我帶走了。”
二太太額頭上頓時冒出一層豆大的汗珠。
錢如意是她留下來的,如果出了意外,她就是罪人。但是葛雲生是巴不得錢家鬧笑話的,如果錢如意出了些首尾之事,固然不光彩,可葛雲生心裡那口憋了許久的惡氣就吐出來了。這是即打擊了二太太,又奉承了葛雲生。
不對,還有第三重意思。
差點兒和錢如意鬧出首尾的人,可是金山縣的父母官。之前那個非要將鐲子給了錢如意的許夫人,是那縣令在金山縣結識的義兄的媳婦兒。趁著年節回孃家省親,特意跑到二太太這裡,為的就是錢如意。
倘若錢如意真的和那縣令成就了好事,自然會領葛家的情,對葛秀才的前程多少是有好處的。
打壓二太太,奉承葛雲生,成就葛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