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翠道:“那是自然的。”一邊說著,一邊大眼睛骨碌碌一轉,已經將屋內情景看在眼中:“老太太,這天色也不早了。也到了該歇的時候了。不知道我家小姐的宿處,您是怎麼安排的呢?”
熊氏頓時有些無措起來。她根本就沒把錢如意母女放心上,哪裡給她們準備什麼住處了呢?
凝翠也不和她廢話,說道:“奴婢看這院子裡挺寬綽的,也不缺閒屋子。您吩咐一聲,奴婢好去安置。”
熊氏只能胡亂指個地方。
凝翠徑直走進裡屋,將葛六女帶來的那個老大的包袱往肩膀上一掄,向錢如意道:“小姐,您且在老太太這裡歇歇婢收拾停當來請您。”
熊氏一把扯住那包袱:“凝翠姑娘……”她想說,這東西是她的。
可是凝翠丫頭根本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脆生生道:“老太太,您歇著吧。奴婢力氣大的很,拿的動。”
“不是……”一旁的葛世雄也有些發急了。他一大家子人口呢,又沒個營生,日子過的表面風光,內裡著實拮据。這一大包東西就好比吃進嘴裡的肉,讓他再吐出去有些不是滋味。
凝翠似乎根本沒聽見他的話,將肩膀一甩,擺脫了熊氏的手,扛著那大包袱出了上房,往熊氏指的廂房而去。
留下屋裡幾人,面面相覷。
熊氏肉疼的要命,又不敢得罪凝翠,連連擺手,示意葛六女去把那些東西拿回來。
又拿眼睛剜錢如意。
話說這是錢如意頭一次見熊氏吃進嘴裡的東西,被人硬掏去。她心裡真的說不出的痛快。
葛六女並不清楚凝翠的來歷,她一向在孃家人面前英勇無比。見熊氏向她使眼色。她忽然間便抖擻起來。頗有幾分先鋒大將的樣子,向廂房而去。
錢如意見狀,抬腳跟了出去,一把扯住她:“娘……”
“別叫我娘,我沒你這樣的閨女。”葛六女甩開錢如意的手,進了廂房的門。
“給奶奶請安。”屋裡傳出凝翠獨有的,明亮的聲音。
錢如意往前一步,就見屋內,葛六女直奔那個大包袱,伸手就要拿起來。
“奶奶快放下。”凝翠彷彿一隻靈巧的猴子,一蹦就跳到了葛六女面前,伸手拉住了那個包袱:“奴婢來歸置就好了。您是主子,哪有奴婢歇著,主子幹活兒的呢?
知道的,您宅心仁厚,心疼奴婢。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自己糊塗,不尊重呢。可是使不得,使不得。”她說話又快又急,彷彿連珠炮仗一般。手腳也快,眨眼就把那樣大一個包袱從葛六女手上拿過去,放到了一旁。
而後根本不給葛六女反應的機會,開啟了那個包袱。從包袱裡拿出一床簇新的被褥來。
站在門口的錢如意,看見那被褥就忍不住扶額。怪不得那包袱老大,就這被褥都得佔老大地方。
緊接著,凝翠又從那包袱裡拿出一件天藍色長衫:“奶奶,您這是把家裡公子的衣服都帶來了啊?”
葛六女臉色漆黑:“這是我拿來孝敬我孃的東西。”
凝翠道:“可是,老太太也穿不了這樣式兒的衣服啊。這可是男人的款式。依奴婢看,拿都拿來了,莫若送給表少爺好了。”
“我讓你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拿來。”葛六女有些氣急敗壞。
凝翠不緊不慢的抬起眼皮:“恕奴婢無狀。這可不行。我是林家公子送來伺候小姐的。自然一切以我家小姐為先。這裡缺鋪少蓋的,這被褥是萬萬不能讓您拿走的。還有這衣裳……”
凝翠快手快腳從包袱裡扒拉出一堆衣服:“小姐和奴婢兩個人,至少要有幾套換洗衣裳的。”
葛六女惱羞成怒了,怒道:“你給我放下。哪裡來的野丫頭,來這裡指手畫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