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皇帝批了三日假期,眼下李承乾渾身痠痛,肯定是不能去清談會,正好藉機休養三日。
估摸著時間,早朝結束,李承乾往甘露殿拜見皇帝。
“承乾你來的正好,朕有話跟你說。”
李承乾道:“臣也有事情要同父親商議。”
李世民道:“昨日去弘文館,查了幾個孩子的功課,象兒的進步讓朕刮目相看。之前幾個孩子裡面,象兒是最差的那個,你是怎麼把他的功課扶上去的。”
李承乾道:“臣每日都查象兒功課,耐心輔導。”
李世民道:“有時間查功課,看樣子,你還是不夠忙。”
李承乾愣住,他不夠忙?
“父親晚間稍微抽出些空閒,就能查雉奴的功課。”
李世民笑道:“知道為什麼朕很少查你們的功課嗎?”
李承乾思索片刻,大多數家長輔導功課的現狀,父/母呲子哮,血壓飆升,皇帝有風疾,血壓上去了很危險。
“能理解,查功課是一件十分考驗耐性的事情。”
李世民輕笑,道:“看樣子,李象的功課你的耐性夠用。對了,你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李承乾道:“臣想把象兒帶在身邊教導。”
李世民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承乾,把李象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你要不要聽聽你再說什麼?”
李承乾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臣不想他在人前過於顯眼,也不願讓他藏拙,挫傷他學習的進取心。思來想去,決定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你這是又想把全家流放嶺南了?”
李承乾:……
這個梗是過不去了嗎?
“人會為年少不可得之物所困,承乾,你把李象當成了你自己,你沒有在朕這裡得到的一切,一股腦都給了他。他若出自太子妃腹中也就罷了,可他不是,你的寵愛遲早會成為刺向他的利刃。”
李承乾道:“李象今年八歲,太子妃的孩兒尚在腹中,嫡長子出世,李象長他九歲,等嫡長子能夠記事啟蒙,李象都要娶妻生子,搬出東宮了,他們兄弟二人不會有什麼交集,那是時臣全身心撲在嫡長子身上,是一樣的。”
李世民笑道:“承乾,朕提醒你一句,一個人的感情本就不多,你用在李象身上的情感太多,將來你和太子妃的孩子,你會覺得乏力,拼盡全力,卻仍然無法滿足另一個孩子的時候,你的庶長子和你的嫡長子就會起了爭端。朕的話,你要好生思量。人有了權柄求一個情,得了情又想要權柄,世間哪有兩全之法。”
李承乾覺得莫名其妙,他和李泰都是嫡出,爭的是太子之位。李象的出身要身份沒身份,要勢力沒勢力,有什麼好爭的?況且,李象也不願意爭權。
“父親,我和青雀之間矛盾的源頭,是太子之爭的生死對決。息隱王在玄武門什麼下場,臣可不敢忘。至於父親的疼愛,或許會想,但在生死麵前,不那麼重要了。”
李世民心口有些抽痛,低頭抿了口茶。
“臣也在反思過往,貞觀十四年後,臣胡作非為,被父親厭惡,滿朝文武看臣的笑話,是臣咎由自取。那麼從貞觀十年到貞觀十三年,臣無論是政務還是私德都不曾有疏漏。臣受到來自於朝野的攻訐,又是因為什麼?貞觀十三年,臣的拜師宴,歷史上唯一一個拜師宴,師傅收了拜帖,卻直接缺席的太子了。顏面,臣早就沒什麼顏面了。至於權柄,臣監國他們肯配合不鬧事,仰賴父親您這位鎮山太歲,有您壓著,他們不敢擾亂朝綱。”
李世民默了片刻,李承乾這是在暗諷過往,自己空有太子之名,實則面子裡子什麼都沒有。
“你終於肯說明話了。”
李承乾道:“父親不都已經猜到了,又有什麼可值得隱瞞的。”
李世民道:“李象的事情,你自己安排。承乾,作為父親,也是過來人,我明確的告訴你,你對李象的疼愛,是你往後所有孩子傾盡一生都無法從你身上得到的,也是你拼盡全力仍無法給予李象之外任何一個孩子的。”
李承乾心情沉重,他也做過父親,可過往做父親的經驗,同皇家的複雜情況終究不能比,何況還是以手足相殘,同室操戈出名李唐皇族。
皇帝是旁觀者清,可他眼下也不能把李象放在弘文館。萬一他天不假年,他絕對不信皇帝會立一個稚兒為儲君。李恪是個好苗子,但李恪的出身以及背後江東士族的沒落無力,無法支撐李恪對皇位的角逐。從國家的利益看,立李治為嗣君的確是最優解。
“臣決定將象兒挪出弘文館,也決定等太子妃生了孩兒,臣親自給他啟蒙,從小帶在身邊親自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