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道:“謝父親掛心,臣同三省六部長官一起用了,年底事多,來回路上浪費時間。”
李世民使了個眼色給張阿難,旋即看向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會意,遂起身告辭,李世民要培養父子感情,他在這裡礙眼。
長孫無忌離開之後,李世民看向李承乾,眼底滿是欣賞之色,道:“朕的高明長大了,知道看眼色行事了。”
李承乾笑道:“臣明白,父親是怕臣說出些過激的話,得罪了舅父。”
長孫無忌陰損是出了名的,皇帝現在要保他,自然不願意他得罪長孫無忌。
李承乾道:“年底清算國庫收支,臣發現賬目上存在一些問題,與三省長官商議,都推說是積重難返,所以來找父親商議。”
李世民道:“朕明白了,你這是又要得罪一批人了。”
“這個……談不上吧?”李承乾將挑出來的賬目取出來,張阿難接過奉與皇帝。“這是部分賬目,臣挑出來的,父親看看。”
李世民大略翻看過去,不禁蹙眉,道:“支出的確大了,還臨時向百姓徵稅,到底加重了百姓負擔,不利於與民休息,可非常之期,也能理解。”
李承乾嘆氣,他自己當過地方官,他不幹這種缺德事,可這裡頭什麼道道他身在局中,比誰都清楚。
“臣只是覺得,地方官員上疏要多少,朝廷就給多少,不夠了還要臨時向百姓徵收,這種風氣不能長。它加重百姓的負擔,地方官員操作不當,埋下了百姓對朝廷的不滿,也容易讓心術不正的官員中飽私囊,於朝廷長久不利。”
李世民道:“從朝廷到地方,經手的人越多,賬目就越糊塗,越算不清,這些朕都知道。朝廷下派御史進行監察,可魚龍混雜,很多時候也照顧不到。”
李承乾道:“臣有一策,或可稍稍緩解。”
李世民道:“說來聽聽。”
李承乾低頭道:“閒暇之餘,臣翻過山南東道金州的縣誌,臣發現了一個問題,金州府每隔十三到十五年,會有一場洪澇災害,洪澇過後的每一年,雨水量逐年遞減,迎來特大旱年,旱年過後雨量又開始往上走,直到迎來下一個洪澇。京兆地區的縣誌,同金州府的縣誌也有類似之處。”
李世民道:“調取地方縣誌,總結出洪澇蝗旱大致發生的時間間隔,依據過往的經驗,合理劃撥給地方的支出,就算是要,也必須有一個限度。”
李承乾點點頭,道:“是,但臣覺得陛下所言還不夠完善。朝廷調取地方縣誌,掌握地方洪澇蝗旱的大致規律,可為了減少心術不正的官吏,借災年發難財的機會。但治理地方的主力還是地方官員,朝廷鞭長莫及,所以臣以為,從明年開始,地方治理的支出,要在上一年的年末或者本年年初,遞交給朝廷。預算支出的核算,以當地戶籍人口為主,結合自然災害的週期性、區域性、季節性、連鎖性、不可預測性等因素進行考量。年末決算,預算有多餘,算到下一年給地方的支出預算,如有不足,朝廷酌情補給。雖說杜絕不了貪腐,但總能降低些國庫的支出。”
有些詞彙聞所未聞,李世民聽得一知半解,正要發問就見宮人端了吃食上來。
“官中的菜式你吃不慣,朕叫阿難吩咐人弄了些你常吃的,吃完了再說。”
宮中提供的菜式口味重,李承乾隨便吃了幾口,眼下是有些餓了,謝過皇帝,動筷子吃飯。
“週期性朕聽懂了,區域性、季節性、連鎖性、朕從名義上大致知道什麼意思,但一知半解,你吃完了細細同朕說。”
李承乾吃了幾口,想到自己來的另一個目的,道:“父親,聽魏叔玉和房遺直他們說,長安永興坊,世家大族舉辦了為期三天的清談會,主論內容是儒家經義,臣想去湊湊熱鬧。”
李世民輕笑,道:“京中流言不斷,說你文學不通,學識淺薄,至於策論文賦多有捉刀代筆之嫌。高明哪是去湊熱鬧,是要去打擂臺。”
李承乾道:“父親放心,臣會小心裝扮,輸了就是一個無名小卒,贏了那就是大唐太子與百姓同樂,還能止息京中流言蜚語,更彰顯陛下慧眼識珠,任命臣為主考。”
李世民笑道:“朕批你三日假期,去玩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