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道:“臣不善對弈,讓陛下見笑了。”
李世民笑而不語,問道:“可要再來一局?”
李承乾看了看窗外,道:“不了,處置完隔壁的破事兒,咱們該回去了。”
好好的兒子,出趟門少了根手指頭,來人不肯罷休,鬧著要給說法。
“諸位郎君方才的高論,說與各家大人聽一聽。”
剛才那些話,私下說就罷了,誰敢當著正主的面說。
“太平真君十一年六月,崔浩觸怒太武帝拓跋燾,太武帝一怒之下,將崔浩宗族以及其姻親全部族誅,清河崔氏、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嫡系子孫皆被連根拔起。博陵崔氏和滎陽鄭氏倉皇閉門,以求自保。孤這麼說,聽明白了嗎?”
崔浩被定罪,是因涉及皇家秘聞,在場的都是老狐狸,立刻就明白了太子言外之意。崔浩的下場,就是警告。
“孤剛才問過了,你們當中就有被族誅的四家,什麼是族誅,都是飽學之士了,該不會不知嗎?嫡系子孫都被連根拔起了。你們在這裡招搖過市,大放厥詞,孤的兒子是庶孽,你們又算什麼東西?”
為了這個事兒,被請來的郭氏家主正要開口,就聽李承乾道:“郭公睡過你兒子嗎?”
隔壁的李世民茶吃了一半,險些吐了出來,這麼不要臉的話,李承乾是真敢問出來啊!
“孤讀《華嚴經》,佛語有:‘相由心生,境由心轉。’郭公要是沒跟令郎睡過,令郎也不至於看到老子,就覺得要睡兒子。”
郭氏家主臉色發青,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李承乾看向跪趴在地的郭家三郎,道:“冒昧問一句,是令尊大人先看上你的,還是你先取悅令尊大人的?”
隔壁李世民捂著嘴憋笑,以前他只覺得李承乾膽大妄為,做事情中規中矩,不成想還有這麼無賴的時候。
“雷霆雨露,盡出天門。世家大族,前魏皇帝殺得,大唐的皇帝也殺得。陛下是仁君,施行仁政於天下,輕易不加酷刑于百姓。”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他是不滿兒子被人羞辱,才出來找場子,但用了給皇帝出氣的名義,就得帶一嘴皇帝。
“諸君以臣論君,毫無為臣之道。孤身為人子,亦為人君之臣,是一點都忍不了。”
崔氏家主聽了半晌,內裡的意思全然明曉,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不僅造謠太子,還議論到了皇帝不願為人知道的一些事情。
“太子殿下,想要如何處置此事?”
李承乾笑道:“諸位大族出身,世宦詩禮之家,對君上的大不敬之罪,該怎麼處置,還要明知故問?陛下不願意加酷刑于爾等,孤見不得君父受辱。一根手指頭抵消大不敬之罪,諸公不覺得太便宜了嗎?”
崔氏家主道:“大不敬之罪,當斬。殿下命京兆尹上下喬裝請來我等,想必也不願他們說得這些話傳出去,有損天家威嚴。草民多謝殿下,請殿下賜杖,家門不幸,出此孽子,草民自行處置。”
李承乾點頭預設,張亮吩咐人找了根碗口粗的杖子進來。
崔氏家主接了杖子,道:“家門逆子,狎妓賭博,草民打斷他的手腳,往後他就出門丟人現眼了。”
李承乾道:“不愧是高門大戶,果然家風嚴謹。孤回宮之後,必下教表揚。”
逼迫父親動手廢了自己兒子,李世民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他知李承乾的心性堅韌,卻還是第一次見李承乾這般狠辣。他萬年之後,李承乾真的能容下青雀和雉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