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想去九嵕山祭奠阿孃。近些日子,阿孃頻頻入夢,大抵是在天有靈,為臣憂心,臣想去告訴阿孃,臣會好好活著,不會重蹈覆轍。”
李世民點點頭,道:“你阿孃去世,你意志消沉,整天窩在東宮,上朝之後也和刺蝟一樣,她在天有靈若知,確實會憂心。”
李承乾自覺避開這個話題,又看了眼刻漏,時間不早了,他坐起身看向兒子,道:“象兒,時間不早了,明日還要去弘文館,回去歇著吧!”
李象道:“母親替兒告了假,兒留在顯德殿為阿耶侍疾。”
李承乾揉揉小孩兒發頂,道:“聽話,回去歇著,你還在長身體,不許熬夜。”
“阿耶……”
李承乾臉色凝重,他疼李象,卻不是一味縱容。
“你母親告了假,明日就不必去弘文館了,在東宮歇一日也行,侍疾就不必了,更不許熬夜。叫為父知道你不聽話,就要罰你了。”
李象點點頭,向父親請了安告退。
“象兒!”李承乾叫住李象,他第一次責李象,怕小孩兒回去失眠,遂道:“阿耶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在長身體,熬夜對你身體不好。風寒會過給人,你年紀又小,容易染病,回去好生歇息,等阿耶身體大安了,你再過來。”
李象道:“只要阿耶身體大安,兒不怕染病。”
李承乾嘆氣,道:“阿耶知道你不怕,可你病了阿耶會心疼,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也是盡孝。”
李象似懂非懂的點頭,道:“阿耶放心,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李世民看的心裡酸酸的,兒女身上多少有父母的影子,李承乾只有在劍拔弩張或者公事公辦的時候,才有他幾分影子。
“你也太慣著孩子了。”
李承乾理解皇帝的意思,很多父母對待教育,做對了理所應當,沒有隻言片語的鼓勵,做錯了天理不容,斥罵聲不絕於耳,個個都是事後諸葛,直接體罰。甚少有父母能耐心在事前對孩子進行引導,事後開導,結果就是罰沒罰到點子上,反而激起了孩子的逆反心理。
“夫子循循然善誘人,他又沒做錯什麼事情,寵一寵無礙,平日裡善加引導,若他犯了錯,臣處罰也不會手軟。”
李世民道:“這是高明心中的父親嗎?朕沒有做到,你物件兒做到了,你未曾得到,看著自己的骨肉得到,也足以欣慰。”
李承乾輕笑,不,他得到過了。
“陛下對臣不加辭色,卻也為臣延請名師。臣承教多年,遵循聖人之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僅此而已。”
李世民道:“你骨子裡像朕,東宮三少和左右屯衛的安置,朕怕你走錯了路。承乾,阿耶很珍愛你,不願與你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李承乾笑笑,承乾死了,活著的是高明。
況且,皇帝的珍愛,到底值不值錢,兩說!
“陛下曾經做過雍州牧,擁有過文學館和凌駕在息隱王之上的用度和特權。陛下說珍愛臣,就請陛下撤掉對青雀雍州牧的敕封,解散他的文學館,取消他凌駕在太子之上的用度和特權,徹底斷了朝野企圖扶持青雀的念想。”
李世民一愣,喃喃道:“承乾,青雀也是阿耶的孩兒,你就那麼容不下青雀?”
李承乾心下冷笑,跟他隔著空氣畫大餅,一提到實際的東西,立刻就裝不下去了。
“陛下,您看,您的珍愛連一句話容不下。”
李世民抬手欲打,又因李承乾憔悴的病容,生生壓下火氣。
“你好生歇著,朕改日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