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如從前那不怒自威的丞相大人。
猶豫著走近幾步,生怕對方突然消失,一切都是幻境。
“沒關系,過來吧。”歐陽伊夙平淡地對他們說著。
再簡單不過的六個字,卻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尉遲楠楓大步跨過來,想撲到他的懷中,就像幼時每一次就別重逢,撒嬌耍賴問他去哪兒了一般。
可惜,他觸碰到的只有沒有溫度的椅子,昔日寬厚的懷抱,早就不複存在。
“別這樣。”歐陽伊夙是靈體狀態,他們自然不可能碰到他,見二人為此紅了眼眶,他也有些不忍,但世間很多事,都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
能再見,就是最幸運的。
“相父看孩子多可愛。”尉遲楠楓直起身子退開一步,將孩子舉到歐陽伊夙面前,硬生生轉移話題,不願難得的重逢,太過於沉重。
“嗯,很可愛,你們將他照顧得很好,謝謝。”歐陽伊夙溫柔淺笑,許是身上沒了那些沉重的擔子,他又恢複了年輕時的儒雅書生風範,眉眼間也沒了從前散不去的愁緒。
大約是血緣的原因,孩子自從見到歐陽伊夙後就不再哭泣,方才愣愣地看著人,現在得到對方一句“可愛”,又咧嘴笑開,比平日更加燦爛幾分。
房中一時安靜下來,不是他們無話可聊,而是有太多話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況且許多話題都易觸發傷感的情緒,他們也不敢輕易提及。
“萱兒殺了班海闌?”歐陽伊夙突然轉頭看向蕭雨萱,得到對方點頭,又繼續說到,“我記得萱兒從前沒這麼沖動啊。”
他的語氣中沒有責怪,似乎只是在閑聊,閑聊彼此皆知的過往。
“我……”蕭雨萱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愣愣地對上對方疼惜的視線。
“心裡很著急吧?藍秦那邊壓得緊,你被除名只是時間問題。”歐陽伊夙雖然離開了他們,但即使在那邊也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他們,“放輕鬆一些,你一開始在楠楓身邊保護他時,不也沒有法術嗎?你依舊可以做得很好。況且現在,他已經可以保護自己,甚至可以保護你。”
蕭雨萱聞言低下頭,歐陽伊夙果然是最懂她的。
她一直在害怕,當初堅定地留在尉遲楠楓身邊,就是想要守護他。
現在尉遲楠楓一點點強大起來,自己一旦沒了法術,她不知還有什麼可以用來守護對方。
“怕什麼?即使你沒什麼可以幫到他的了,至少可以陪著他,不是嗎?”歐陽伊夙極輕極柔的聲音,像是蘊含了什麼魔力,三言兩語就將蕭雨萱豎起的保護膜擊穿。
她一直在尉遲楠楓面前努力隱藏自己的不安,今日全部無所遁形。
“你平日也多關心一下萱兒,既然認定了,就上點兒心。再有一年,就要行弱冠禮了,曾經答應過,要親自為你主持,現在也實現不了了。”歐陽伊夙又轉頭去看尉遲楠楓,似乎鐵了心要用柔情,將從前對二人的嚴厲全部覆蓋,“不過,我會在另一邊,好好觀禮的。”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父親,不能陪他長大,還奪走了他的母親。既然你們已經認他為義子,我就將他託付給你們了。更多的話,我都留在了信裡,待他懂事,就告訴他吧。”歐陽伊夙慈愛地望著孩子,似乎要將他的眉眼深深刻進記憶裡。
“時間也該到了,陰陽珠需要催動者的靈力做支撐,別再隨便亂用了。”歐陽伊夙起身,穿過椅子退到椅背後,拱手施禮,“陛下。娘娘。臣,告辭了。”
做為長輩的話前面已經說完。
最後,他以君臣的身份同二人告別,對不起,不能再輔佐你們,青龍的天,真的要靠你們自己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