鸕鷀絲毫不懼怕對面投射過來的目光,也絲毫不給任何情面,坦誠到可怕。她用犀利的話語,刺激著能聽見這句話的人。
“別誤會了,我只不過是有點累想靠一會而已,鸕鷀小姐想到哪裡了……”
為避免尷尬,傑羅換上了平素風情萬種的樣子,從不肯承認自己是敗北的那個,卻拿這個可怕的女人毫無辦法。不過才交談過一兩次,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定位就已經根深蒂固,無法輕易撼動了。
“如果你覺得是我想錯了,那就告訴我,中島為什麼現在這副德性,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知道的。所以,讓我輸一次,說出真相,如何?”
無時無刻都處在一種劍拔弩張的氛圍裡,空氣焦灼,傑羅覺得這個女人幾乎是他見過侵略性最強的那一個了。
雪月甚至覺得頭都在痛,不只是仍舊有些發脹的額角,更多的是被鸕鷀雲裡霧裡的問話搞得不明所以。為什麼會說傑羅知道,如果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話,那差不多應該是那天晚上,二人將自己夾在中間做傳話筒的時候開始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能得到什麼?”
“你想要什麼?”
談話變得讓鸕鷀更加有興致,她緊緊握住冰涼的杯子,剛才還侵蝕著口腔與嗓底的微涼和淡淡酸味仍舊縈繞在舌頭的兩側,口腔裡的清冽茶香與黃瓜味的清爽讓人更加清醒。
看著鸕鷀明顯睜大了眼睛,甚至有一側的嘴角開始微微上揚,傑羅只覺得自己此刻無比可笑。
“男人,女人,金錢,名譽,成就,你覺得我對哪一樣更感興趣?”
緊張聽著二人的對話,雪月此刻仍舊滿心的茫然。他不敢將精緻裝點的表情換下,只能木然地站在一旁裝作沒有在聽。
“既然敢拿出來羅列,說明你對這些都沒興趣。直說吧,想要什麼。我雖然有耐心,但是不想浪費在這種靠著妄想猜謎的無用功上。”
鸕鷀想要簡單明瞭的答案,卻不得不小心應付。她的直覺一直都準到可怕,不管是在工作上,還是私下的人際交往上。她堅信,這個一派不正經的男人一定知道些什麼。
“那……”
手指無聊地摩挲著平滑的指甲,卻突然露出笑意。
“有一個問題讓我十分困惑,如果你能幫我解開,我就可以告訴你。”
雖然滿臉都是笑意,可此刻的傑羅卻讓人猜不透心思。
“好,你說。”
從吧臺底下的櫃子掏出了兩個杯子,一隻是完全透明的纖長水晶玻璃水杯,精緻的同時,一副價貴的樣子。另一隻是更大的茶色玻璃杯,粗獷的杯口向外延伸著,相交稍微厚重的杯底是標準的八角形,大而穩重,卻十分簡單。將兩個杯子同時擺放在鸕鷀面前,傑羅心裡也開始難耐地收縮了起來。
“鸕鷀小姐,哪一個是愛情,哪一個是自由。”
等待著的傑羅耐心充足,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
“這個。”
指著較為纖細的玻璃杯,幾乎是毫不猶豫,鸕鷀便給了答案。
“這個是愛情,那個更大的,是自由。”
“可是兩只玻璃杯無法同時攜帶,應該如何取捨。”
站在旁邊接近透明的雪月,也看著這個精明又決絕的女人,他同樣想知道答案。
“很簡單。”
說完,將那隻精緻的玻璃杯拿起,輕巧地將其塞進了茶色的大號杯子裡,中途都不曾聽見玻璃碰壁的聲音,只有觸底的時候才發出它獨有的清脆撞擊聲。
“這樣就變得簡單了。”
看著這個有些蠻不講理的做法,傑羅僵在臉上的笑容甚至讓他有些疲憊。
“可是如果,必須要做出取捨,一隻留下,另一隻必須去打破的話呢?選……哪個?”
看著傑羅泛藍的眸光,鸕鷀無比認真,卻也十分迅速。
“打碎其中一個,將玻璃渣裝進另一個杯子裡。”
“……哈?太……亂來了吧?!哈哈……”
終於自控不能,彷彿在譏笑著什麼,輕蔑的眼神沒有一絲收斂,拍著吧臺的手甚至都覺得有些發麻。
“不然呢?”
耐心收回雙手不再觸碰杯子,鸕鷀完全不理會對方的表情。
“如果你有更好的答案,便不會問我。人生需要做選擇的時候太多了,猶豫一步,就會失去很多,你怎麼還有時間去在這裡一臉輕松地笑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