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比分落後對手時,再沒有比籃球更難熬的運動了,但這只是對於那些甘心接受失敗的弱者而言。重新披掛上陣的黑子,眼神冷靜,嘴旁甚至噙著一抹坦然的微笑,彷彿面對的不是即將慘敗的結局,而是一場全新的戰鬥。
看臺上又熱鬧起來,“快看,誠凜的初代‘幻之第六人’終於要上啦!”
洛山眾人也竊竊私語,互相咬耳朵,“誠凜在打什麼主意,這不是跟剛才一樣嗎,看觀眾多關注他啊。”
赤司見了黑子,問他,“哲也,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能贏嗎?再怎麼樂觀,也要有自知之明。”
黑子正色回答,“這和樂不樂觀沒有關系,我只是想繼續為勝利而戰罷了。不管結局如何,我都不會逃避!”
“是嗎,真是令人感動卻又毫無意義的決心啊。”
黑子上場以後,誠凜士氣振作,相互間配合大有起色,一點一點地艱難追分。但與上半場不同,或者說,與誠凜一貫的球風不同,此時的他們在對戰洛山時,似乎表現出一種謹慎到近乎消極的態度。
黑子與火神的二人組火力依舊,但當他一對一防守黛時,火神和其他人並不去協防,就跟看不見似的,放任這麼個大前鋒在自己半場隨意投籃。
這讓黛心中憤懣,覺得無法同時盯住五個人,所以幹脆讓他們認為投籃命中率最低的自己放開了打嗎?居然這樣小看他……
那麼就恭敬不如從命,讓誠凜那個初代“第六人”見識一下自己除了傳球之外,身為前鋒的真正實力吧!
黛連連突破黑子,在誠凜籃下連續得分。其他人見誠凜固執地採用這種半放棄的戰術,也樂得把球都傳給黛,這樣的比賽根本是勝之不武嘛!
再一次進球後,黛轉身面朝黑子,用厭惡的語氣說道,“舊型‘第六人’君,請你認清事實:以你的實力,是贏不了我的。”
黑子神情冷靜,“很抱歉,‘幻之第六人’這個稱號,我還沒打算相讓。”
話音剛落,黛驚覺,對方居然從自己眼皮底下成功脫身!這怎麼可能?!他連忙回身追趕,黑子已經搶在他前面,斷下了洛山的傳球。
葉山和根武谷兩人對視一眼,腦袋上直冒冷汗,剛才的傳球原本是十拿九穩,可黑子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躥出來,自己一點防備都沒有,不會是他“影”的能力又恢複了?
最氣急敗壞的是黛,在他眼中,或者說在赤司對自己的講述中,黑子只不過是“淘汰品”,可這家夥的“視線誘導”居然對自己起作用,簡直是開玩笑,“存在感”這東西難不成還可以自主調節嗎!
耳旁傳來看臺上的叫好聲,“哦,洛山5號又要單打了!會再進球嗎?”
黛對上黑子直視自己的無懼目光,心頭一顫:剛才這家夥是故意放自己過去,也是故意放自己投籃得分的吧?為的就是讓自己身上“前鋒”的光芒蓋過“新型第六人”的“影”之特質,從而讓誠凜之影重新煥發生機。
被暗算了……黛暗罵自己,幾分鐘以前還因為進球的順利而竊喜,現在回想,是在自掘墳墓啊。
黑子與黛的立場與先前易地而處,誠凜與洛山各人的心態也是一樣。被黑子幾次偷襲得手,洛山的四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進攻失誤,只有隊長赤司在短暫的混亂中依然把握住時機,搶斷得球後直攻誠凜半場。
指望從對手的失誤中撿漏是不現實的,想要追上懸殊的分差,必須主動出擊。
攔在赤司前面的是火神。他的戰意因隊友的不屈而堅持,因黑子的複出而沸騰,更因對手的強大而變得更強。
他的“影”正如此努力,自己也要將他點燃的希望之光,永遠地延續下去!
全神貫注的目光,是他的神識沖破阻礙,進入聖殿領域的標誌。渴望與強敵決一勝負,把全部的光,全部的力量,都傾注在當下有限的時間裡。
火神甚至覺得,自己正去往聖域的更深處,那個光之領域從未有人涉足的,最後淨土。那裡彷彿有一種無形之力,無聲之聲,冥冥中召喚著他,牽引著他。
“野性”全開的火神,連赤司一時也不能強行突破,他選擇將球傳給了黛,黛剛一觸球,黑子便緊逼上來。這時候的黛已收起了輕蔑之心,拿出十二萬分的專注來應對自己這位“同行”。
餘光瞥見隊友們都被一一看住,找不到合適的傳球線路,唯一的空檔,就在黑子身後的無人地帶。黛咬牙,這家夥又在引誘自己突破之後上籃,不能再入他的圈套了。
越這樣想,他的動作越不自然。當黑子作出偷球的手勢時,黛本能地帶球,輕松地從黑子身旁晃過。與黑子擦肩而過的一剎那,黛已然回過神來——明知故犯,自己這是怎麼了?即使自己這一球能進,與黑子這一回合的較量,仍然輸得徹底。
就這樣恍惚了一下,火神已經趕到,長臂一伸,幹脆地蓋掉了他的球。
“名副其實的‘影’只有黑子,像你這種程度,根本稱不上。”
黛啞口無言。明知道不可以再有類似的舉動,卻還是下意識地作出反應。相比之下,那家夥能夠把本能壓抑到這種地步,真是理性得可怕。
作為“影”的覺悟,所要做出的犧牲,也許只有他,才承載得了如此的重量吧。
防守時有火神壓制赤司,進攻則靠黑子的傳球來得分,第三節過半,比分終於追至52:71。雖然還遠不是能夠掉以輕心的時候,可是在光和影的合力支撐下,熹微的曙光已經降臨到每一位誠凜隊員的眼前。
這一次輪到洛山叫暫停了,誠凜這邊也都回到替補席上,爭分奪秒地休息。火神的神識仍舊與聖域相連,喝水擦汗都是下意識的舉動,眼神專注,腦海中只裝著比賽這一件事,黑子坐在他旁邊都搭不上話。
但是,這樣的火神君讓人心安。他身上散發著強烈的“野性”氣息,有如一頭生猛的老虎,擅闖領地者,無人能在鋒利的虎爪下生還。而自己,還有誠凜的每一個人,都是這只老虎認定的保護物件。只有在他們面前,這只野生大老虎才會顯露出溫順無害,甚至是可愛的一面,即便伸手去抓他尾巴,也至多很兇地沖你“嗷嗚”一聲而已。
如果火神君有尾巴的話,真的好想,好想摸一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