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只停留了短短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便離開了大阪。
對兩人來說,這一趟的意義遠不是那新幹線車票能代表的。
日世裡本以為三年前那一夜便是和朱蒂此生最後一面,日後無窮無盡的歲月都不會再有任何牽扯,更沒奢望過還能有對坐詳談的一日。
昨夜過後,她心中一直存著的最後一個陰暗角落徹底掃淨,當年的事,此事才算完全放下。
臨上車前,朱蒂最後轉頭說:“……日世裡,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我們誰也不要再怪誰。至於以後的人生,不要被過去所桎梏,想要什麼就去追。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幸福。”
她說的話很有深意,是真心,但也能聽出淡淡的苦楚。
日世裡沉默著和她對視了半晌,莞爾:“好,我知道了。朱蒂,你也是。”
目送列車遠去,心頭漸漸開闊。
幾天之後,因為一個關系較好、最近在駐東京的記者同事突然請了病假,在幾番調換之後,領導讓日世裡暫時接替任務,到東京去駐守。
這實在是很無語,她早就進化成主播了,雖然節目不是那麼特別重要,隨便讓她去頂替一個記者——稍微有點亂來。
但領導並沒有同她商量的意思,出於理智的做法她也不應當過於去計較這種小事。總歸只有十幾天,隨便一熬也就過去了。
……
踏上幾年未見的土地,熟悉感撲面而來,甚至覺得連吸一口空氣都久違。
這裡的每一條街巷她都熟悉,幾年前在情報局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商鋪全都跑遍。三年過去,雖然改換了不少,但終究還是原先的樣子。
三年沒住過的公寓一開門便聞到黴味,到處灰塵堆積,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日世裡只得現叫了家政來打掃,自己先去酒店暫住一晚。
駐守的工作其實並不多,除了一些重大事件,關西電視臺並不報道東京的日常小事。
前些天警視廳與各縣警署聯合破獲了一起大型詐騙案,牽連甚廣,涉及錢款巨大,轟動全國。
日世裡接到任務,趕往了記者發布會。
警視廳的報告廳裡各臺各報的記者人滿為患,都想坐在前排以便搶到問題。
讓日世裡有些意外的是,警方的發言人是本案的負責人——警視廳搜查二課警視折三井。許久沒見她回大阪,此時坐在官方代表的最中間,在閃光燈之間面無表情地念著自己的稿子,對這種場面絲毫不露難色。
在提問環節折三井耐心地解答每一個問題,不管提問記者是故意挑事還是隻為完成任務,她都能回答地很漂亮。
“這裡是關西電視臺記者賀山。本案牽扯重大,犯人在實施詐騙過程中即便被人識破似乎也有恃無恐,且整個破案經過困難重重受到多方阻礙。請問折三井警視:您認為這其中是否還有其他勢力在背後推波助瀾?比如犯罪組織。”
“以目前得到的情況來看,沒有。但日後會不會有新的線索得出新的結論我不能做保證。畢竟打擊犯罪組織是一個長遠任務,有專門負責的同事。我們在各自的領域內各司其職,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證日本國內的安寧。”
折三井避重就輕淡淡回答。她一早就看到了日世裡,雖然意外但並沒表露出來。這家夥居然還能回到東京,她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這個可能了。
……
發布會結束後,折三井率先離開。
有個別記者走到了日世裡身邊:
“請問……你是不是曾經日賣電視臺的主播,賀山日世裡小姐?”
日世裡收著稿件,禮貌地點頭。
對方捂住嘴:“真的假的?……之前你忽然就消失了,網上都在傳你自殺。……怎麼會跑到關西電視臺,又做了記者呢?”
對方眼珠轉來轉去,心裡已經腦補了一大堆“知名主播被同時排擠,自殺後委身於地方電視臺平凡度日”的故事。
“……”日世裡彎了彎眼角,“流言而已,聽聽便罷。我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想去關西發展,其實最近也做回主播了……只是在冷門的時間播報新聞,如果在網路上搜尋,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寥寥幾句,第一次正面回應當年的事情。
只不過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就永遠爛在了幾位知情人的心裡。
把東西收拾好,她抬起腳步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