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雲棠要成親,最淡定的一個當屬穆霄,從雲棠手中拿了幾顆糖球,“哦”了一聲,又吐出八個大字,“來者是緣,且行且惜。”便倒在床上睡了。
對於她這麼個反應,雲棠倒是一點也不意外,自小見鬼的人,磨礪出這樣的性子也不足為奇。
畢竟說再多也是改變不了什麼,能做的還不只有這八個字:來者是緣,且行且惜……
第二日晌午歇息的閑暇,雲棠最後一個去找了谷夏,本要留他晚些再走,待推開殿門,才發現人並不在。
三清殿裡似是才有人祭拜,香爐中的三根殘香剛剛燃盡最後一縷煙塵。
依照谷夏的習性,這個時候他怕是在神像後面睡覺,就因為如此,這些年供給神仙的香火他倒是享用了不少,所以才能愈發的有靈性,愈發的無法無天,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有的人說,無論他是人是鬼,但凡在神聖之地薰染了香火,假以時日,必能成仙。
雲棠噗嗤一笑,他若是成了仙,還不得鼻孔朝天,更加的瞧不起她?
先走到神像前喚了兩聲,沒人回應,再看房梁,仍是沒有人影。
奇了怪了。
“鬼爺?”
“鬼爺?睡了麼?”
“鬼……”
“他不在了。”一個熟悉又淡漠的聲音忽而響起,打斷了她的找尋。
雲棠回過頭去,看到的卻是季疏朗,心裡莫名咯噔一下,眼皮也突突直跳,忽然發慌,直覺不妙。
“季……你怎麼……你不是……?”
見季疏朗一臉淡漠,一言不發,忙又追問,“季大哥,你怎麼……回來了?谷夏呢?”
“他走了……”季疏朗驀地開口,聲音卻比平時有些沙啞。
“走了?去哪了?你……又怎麼回來了?”
真真是一無所知!季疏朗定定的她,忽而為摯友生出一絲不平,“此生此世,我已是痴人,若是能輕易舍棄,又何談是痴?我若是不走,他更不會安心的離開……他受的折磨已經夠多,我唯有欺騙,才能助他脫離苦海。”
“你是說……”雲棠面色瞬間蒼白如紙,“怎麼可能?他不是答應我了……”只覺心痛與委屈像巨大的海浪一般齊齊湧來,打得她飄飄搖搖,頭暈目眩。
季疏朗嗤笑,“他答應你了,可這樣的諾言你叫他怎麼去守?罷了……你什麼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他心中的魔障……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他到底要說些什麼?雲棠已是淚眼婆娑,心中的駭浪仍是一波波襲來,又一波波退去,把她心裡的東西也帶走了似的,空落落的叫人毫無所依。
“他到底怎麼了?季大哥,我知道我愚笨,你與我說,好麼?”語氣中已是帶了哀求。
她哭的也著實可憐,季疏朗背過身去不忍再看,“雲棠,你可知你自己在他那裡,到底有多重要?”
有多重要?若是重要,大概也不會不說一句就走,他有沒有想過,他這一走,他們兩個可還有重逢的機會?
她心無底氣,默不作聲,唯有低泣。
“雲棠啊雲棠,他是把你放在靈魂的最深處疼愛呀……他的魔障,便是你……”放在最深處,便足以騙過了她,叫她不帶一絲負擔,叫她永遠沒有分毫的束縛。
她被他寵的變成了個自由自在的鳥兒,即便是這高大的宮牆,也阻擋不住她馳騁的靈魂。
有人說,最高境界的愛,便是給她以自由,就像皇天後土,只給你源源不斷的包容與支援,卻從不會插手些什麼。
季疏朗默默的看著殿上的那三尊神像,“谷夏常說,身外之物,一切都是虛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只剩一個還算幹淨的靈魂……”
“靈魂……是每一個人成為他自己的唯一,也是每個人能留下來的唯一……如今他卻用它來隱藏著對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