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喜年輾轉反側了一晚上,直到晨光熹微,再也受不住這種煎熬,咬了咬牙,還是帶著懷裡的東西找雲棠來了。
瞧著他那個欲言又止的樣子,雲棠就知道他要說這事絕不尋常,畢竟趙喜年在宮裡待了大半輩子,榮辱興衰都體驗過了,什麼事能叫他這般緊張?
想了又想,趙喜年還是先道了個謝,“那孩子昨晚就回去了,也是受了不少苦,幸好董大人去的及時,日後看在董大人的面子上,那婉嬪娘娘就算不說對通子另眼相待,也怎麼都不會為難他了……昨兒那兩個不要臉的玩意兒竟然私下裡對通子下黑手……若不是受了傷,通子他自己就來謝你了。”
雲棠連忙說不用,“劉通他受傷了?現下可還好?”
“還好還好,都是些皮外傷……”趙喜年笑呵呵的,“勞姑娘跟著操心了……”
他現在已是沒話找話,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陣,雲棠才又問,“公公這是……還有事?”
也不知怎的,他這麼一問,趙喜年卻整個身子一顫,想了又想,心下一橫,從懷裡掏出封信來,“有事……姚姑娘……這是……當年恩王的信……”遞出信的手竟有些顫了。
雲棠覺得狐疑,伸手接了過來,再看那封面,竟是給自己的?!
雖說時日久了也淡了,可還是身形一顫,“趙公公……這是?”
趙喜年抿了抿嘴,“兩年前,恩王爺出征,其實是給姑娘寫過不少封信的……可都被收到了娘娘那去,有好幾次,娘娘叫老奴把這信給處理了……唯有一次,老奴實在是覺得可惜了恩王殿下的一片心意……就私下裡藏了一封……”
雲棠的腦子又是轟地一聲,忽然有些口不擇言,她雖在宮裡待的久了,多少也學會了些偽裝情緒,可還是受不住這震驚,“她憑什麼?”那是她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人啊,認認真真的,沒有絲毫的猜忌與懷疑……雖然她早就知道,她與他的結局未必能夠像想的那樣,可也萬萬想不懂竟是這樣?
趙喜年連忙上前示意她噤聲,“姚姑娘,咱們可是違背了忠心才說了實情……你可萬萬莫要聲張出去,再一個,娘娘她也是不易,姑娘該也知道,那貴妃娘娘表面上與皇後娘娘一片祥和,可背地裡最是水火不容的……”
受他這麼一點撥,雲棠也就明白了,無論是表面上還是私下裡,自己已經是皇後的勢力範圍,且那時候的李晏晏對自己如此依賴……可還是覺得怒火攻心,天啊!若不是她獨孤婧從中作梗,自己與李連又怎會走到今日的地步?就算是迫不得已分了……也會是好聚好散,哪能如今日這般不了了之?
再捏著那封信紙,手心裡汗津津的,她突然覺得這信有些燙手,竟不知是該拆了看看還是直接毀了……
抬起頭來,已是掛起勉強的笑,她知道,這事怨不得趙喜年,他也不過是個僕從,自然是什麼都要按照獨孤婧的旨意去辦,能把這信留下一封,交到自己手裡,已是極仗義的了。
低頭把那信紙放進懷裡,面上依舊帶著笑,“謝謝公公叫我知道這實情……你且放心,我定不會叫公公為難……”只覺自己實在偽裝不下去,連忙跟趙喜年道了別,匆匆走了。
終於轉過牆角,才把那信紙掏了出來,封面上的字跡她最熟悉不過,甚至還隱隱帶著絲墨香。
他李連在筆墨上從不對付,用墨定要用最好的墨,所以才能夠這麼久了還帶著香氣。
她以為再碰到他的事自己也不會怎麼樣了,可面對這樣的真相,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髒一陣一陣的鈍痛。
最好的時光已經過去,如今她再得了這信還有什麼用呢?
渾渾噩噩回了宮正司,又渾渾噩噩呆坐了許久,卻忽聽外面一陣騷動,是鄭六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