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上官珝什麼都交代了,卻還未交代,為何他要幫紅香害人,他那樣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把柄被人捉住,才能願意受人驅使呢?”雲棠歪著腦袋,之前是被這幾日的事震地不輕,卻忘了孟隱還沒提過這茬兒。
早日天還暖和的時候,她喜歡把窗子開啟,拄在窗臺上看外面,現在入了深冬,她開不了窗子,便只好拄在梳妝鏡前,看鏡中自己的影子。
谷夏站在她身後,暗戳戳打量了她許久,發現她的頭發又長長了一些,從前只到脊背,現在竟眼看著就要及腰了。
都說女孩家要長發及腰才最好看,這近一載過去,她終是成熟了些,早些時候的齊劉海兒也留起來束了上去,漏出光潔齊整的額頭來。
過了生辰,她已經十六歲了,若是不入宮,這般美好的顏色,恐怕早叫提親的人踩破了門檻。
他突然有些慶幸她到宮裡來了。
他更羨慕起那些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人來,若他是李連,定不會這般叫她苦等……若他能生在這個時候,他也正值少年,與她最匹配的年紀,他該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姚府提親,即便她心裡頭裝的是別人……誰叫他捨不得她從自己的身邊溜走,更捨不得看到她在別人的懷裡撒嬌,若她不愛他,他也有那個信心,他會對她萬般疼愛……日久生情,一點點感化,由不得她不動心……
突然苦笑,若是他還活著,就一切都不是阻礙他喜歡她、想把她放在身邊的理由。
可惜……偏偏連這個機會他都沒有,他為裴秀而死,誰知這時候又遇到她,可不就是命運捉弄?
透過鏡子,雲棠第一次見他走神,那雙葡萄般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自己的後背,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棠暗暗稀奇,見他入了定似的,突然就起了壞心思。
驀地呲牙咧嘴轉過身去,哇地一聲,一雙手朝他身上拍去,誰知一個傾斜,身下的繡墩重心不穩,竟朝後載了去。
清雅的沉香氣息撲面而來,還好是被谷夏給接住了。
“你這丫頭,可嚇到了?”
本來是要嚇他,誰知把自己給嚇了一跳,雲棠覺得頗沒面子,只哼了一聲,不答反問,“我問你那上官珝為何甘願為紅香做事?你怎麼不答我?在想什麼?”
又神秘兮兮湊了過去,“還在想那裴秀姑娘?”頗為瀟灑地使勁拍了拍他胸膛,“放不下就不放嘛!要不這樣,現在她還是個少女,你等她垂垂老矣,就日日侯著,待她香消玉殞,你也跟著投胎,到時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可不就是皆大歡喜?!”
她這話是打趣,谷夏卻不覺得有趣,可也得裝作若無其事,“這事就不勞您姚大人操心了。”又轉開話題,“上官珝這人,自然不會甘願為誰做事,若是有人敢拿什麼把柄要挾他,估麼著他第一個想的是怎麼把那人給弄死……他願意幫她,大概也是因著與他心裡頭的念想不謀而合。”
“這是什麼意思?”雲棠不解。
“上官珝,是上官家的養子,也就是說,是上官婉兒的義弟,上官家對他有養育之恩,上官婉兒的祖父上官儀乃是官至宰相的股肱之臣,可惜替高宗起草了廢皇祖母的詔書,被皇祖母處死了滿門男丁,上官婉兒與其母也被沒入宮中為奴,因上官珝畢竟只是上官家養子,又頗具才華,而皇祖母最是惜才,才得以保全一命……”
“你是說……他是因著武後做的,對她藏了怨?所以才殘害她的子嗣後代?”
“只得做此猜測……具體是因著什麼,恐怕也沒機會知道了。”
雲棠輕點了點頭,“估計也只能是因為這了,武後她雖是手段毒辣了些……”又突然想起面前這人可是武後的親親孫兒,知自己說錯了話,頗為尷尬,“可到底是個知人善用、惜才的好皇帝,提拔上官婉兒,為我大唐留下了一個那般偉大的女大人、女詩人……且為天下百姓帶來一個大唐盛世,不得不說,無論是對科舉考試的改變,還是鼓勵農桑、改革吏制,都能看的出來,她老人家是個開明的女人。”
谷夏輕笑,知她後面一段話多半是臨時加的,想她這些小心思,還真是狡猾!也不戳破,“皇祖母她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女帝,一生功過參半,用權謀,造盛世,她那樣的人啊,大概也從未希望過普天之下人人都贊她一句聖明,否則也不會留下那無字碑,功過是非,留給後人來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