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萬萬沒想到,松陽又帶著他那兩個師侄兒,樂顛顛地回來了!
合著都是逗她玩兒呢?
這時候不是奉命,這三人進不得宮門,卻討好了門口路過的小太監,稍稍打點一番,將雲棠給叫了出來。
她可真是哭笑不得,雖是自己被耍,但好歹松陽他一把年紀,還能跟他較勁不成?
只好乖乖陪笑,“道長還真是童心未泯……”
松陽亦是嘿嘿一笑,“上次我說要走,見你有些鬱悶,這回就當是給你的驚喜,我可告訴你,今日這驚喜不止一個!”說罷又湊近了雲棠,一雙眼睛瞪地鋥亮,就等她發問,他好把自己做的好事給顯擺顯擺。
這模樣看起來就像個邀功的孩童。
雲棠無奈,只得順著他問,“道長還帶來了什麼好訊息?”
“這訊息,好到能解你心結!是關於你那小閨蜜的,怎麼?要不要聽?”
採菱?!一聽這話,雲棠的眼睛也亮起來,急忙拉住松陽的袖子,“道長快說,是不是採菱的事?”
見他有意賣關子,只好拿出向長輩撒嬌的小女兒模樣,把松陽的袖子一個勁兒地搖來搖去,“道長,您就告訴我嘛!”
這丫頭果真最關心這個,“所以道長說該怎麼做?”
松陽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胸脯,“我活了一百多年,自打懂事,就做這捉鬼之事,這等邪魅的事,怕是再無人比我有資歷,若是你瞧著行,只需我寫一道符,燒成灰,摻水喝了,那鬼胎自會滑落。”
雲棠皺了皺眉頭,“道長,晚輩心中一直有疑惑未解,這男女之事,本應是肉身交合,才可真正生成嬰胎,那麼這人與鬼,即便是發生了什麼,可那鬼連肉身都沒有,又是怎的……”
這事叫她百思不解。
松陽噗嗤一笑,也難道她不解,當時自己也沒解釋清楚,“男人與女人,生的自然是陰陽調和、有血有肉的嬰孩,可鬼與人,那懷的可不是結合而來的,卻是那鬼橫生出的怨氣與戾氣,藉助女人的肉體凡胎,稍加一點活人的陽氣,便成了精怪,這精怪不止會吸取母胎的陽氣,更需要憑藉著鬼父的陰氣供養,本就是極消耗精氣的玩意兒,若是真的降生下來,怕是禍害!”
雲棠目瞪口呆,雖是仍有不懂之處,可畢竟見的多了,想那勾魂的溪囊,不也是在山谷之間就冒出來了?這世間本就有許多的匪夷所思,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可說起匪夷所思,這老道士方才說他把孟隱的屍首好生安葬了,那豈不是……他去了橋陵掘了墳!
雖是個陪葬墓,可到底是陪著九五至尊的皇帝,這般戒備森嚴,他怎麼進的去!
松陽早看出她所想,遂故作姿態嘿嘿一笑,“這天下還沒有貧道去不了的地方,這事你不必理會,只過些日子若是有什麼傳言皇陵被盜,你別聲張就是……”
雲棠自然是目瞪口呆,雖說被挖的是陪葬墓,可到底在陵園裡頭,關繫著皇家的面子……這事若是傳出去,果真是足夠丟臉。
她才不會往這風口浪尖上撞。
因此也不去糾結這個,只乖乖點了點頭,心裡又不得不思考要如何跟採菱去說,只怕她還是不願,不如就不告訴她此事,神不知鬼不覺的叫她喝了符水?
她會不會怪她?雖是為她好,可她還是沒做過這般私自決定別人人生的事。
這小姑娘還稚嫩,在松陽這般老人精來說,心裡想了什麼一看便知,見她猶豫,知道是又操心起別的事來了,松陽眯縫了眼睛,“墮鬼胎這事必做不可……這事你若是不做,我也是要做,那鬼胎不是正路胎兒,出世了多半不是善類,且百年難得一見,邪魅至極,我可不能留著這麼個禍害……”
原是如此……這事竟不如她想的那般簡單……雖是聽懂了他說的,可還是迷迷糊糊,如墜夢中,又懵懵懂懂點了點頭,都不知是如何送走了松陽。
待她回過神來,自己已不知不覺走到了三清殿,這處她幾乎日日都來,如今都成了習慣。
放眼望去,落日的餘暉給殿上的鴟尾鍍了一層薄薄的金紗,她看著那處,突然心安,起碼在這宮裡頭,還有個事事都可和他商量,在你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定會幫你拿個主意的人。
想到這處,她那兩只大眼睛彎成了天邊的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