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冷來的極早,是以冬至到了,也沒人覺得有什麼變化,不過是恍惚間哀嘆一聲,這日子可是過的愈發的快了。
雲棠手拄著下巴,眼盯著門外光禿禿的枝椏上留下的幾只麻雀,一到冬日,聰明的鳥兒都跑到南方去了,唯有這些個痴心的,有好的地方不去,便要在這裡挨餓受凍。
算來,已是整有兩月沒回過家了,不是不想回,實在是事情太多,公務、私務都太多,還有采菱那事,她想想就覺得紮心,她覺得是採菱背叛了她,更沒有好好地珍惜自己的生命,一邊氣著,一邊傷心,真是極為複雜的心情。
她尋思著,還是再等一等,甭管好的壞的,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她整理好心情,再回家裡去。
戚羅敷見她呆呆的,皺了皺眉頭,佯裝清嗓,嗯哼兩聲。
雲棠從外界收回目光,瞥了眼戚羅敷,自打上次她給她留足了面子,兩人一個屋子當差,倒是一直相安無事。
這兩個月來,戚羅敷倒是輕減了不少,原本圓潤有致這時候最招人喜歡的身段,現下也不見了。
面板倒是依舊極好,三十歲的年紀了,依然水潤緊致。
據說楊桓對她極好,什麼好的補品都往這送,這般滋養著,自然錯不了。
陽光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顯得那雙手兒更加白皙。
彷彿察覺到了雲棠的目光,她捏起羹匙,朝那三彩盞裡一舀,一顆龍眼送到嘴裡,不出一會,噴兒地一聲,朝窗外吐出一顆籽去。
在這宮正司裡,戚羅敷確實是可以橫著走。
可是?不對不對?這三彩碗……
三彩陶,近年來達官貴胄的新寵,可只見過做玩偶擺設的,還沒見過直接拿來做盞的。
她看的書雜,知道這三彩陶要做成,得先往胚子裡頭加胡粉,這胡粉若是入了肚,可是有毒的,只是性慢,一時半會兒發作不了罷了。
所以這事,到底是戚羅敷自己糊塗還是……
要不要去提醒提醒?若是真有人想害她,自己再去提醒,會不會也跟著惹上麻煩?
一直到晚上將要下值,她一直在尋思這事,見左右沒了人,尋思著罷了,略微提點她一下,若是她腦子夠,能捉摸出味來就算她命大,若是察覺不到,那她也是沒法子了……
收拾收拾東西,佯裝朝門口走去將要回去,又佯裝偶然看到戚羅敷的麵皮,“哎呦,戚大人,你這面板可真是水嫩,跟那鵝蛋清似的!”
乍一聽她這話,戚羅敷內心裡一陣竊喜,一是這身嫩滑的皮肉本就是她的驕傲所在,二是見雲棠這麼討好自己,還當這人終於反應過味兒,也知道來巴結自己了。
可面上仍是一臉嚴肅,只簡單地勾了勾嘴,“人長色衰,怎比姚大人,花一樣的年紀。”
雲棠連連笑著搖頭,“怎麼會?人都說,女人到了三十歲,那才是最好的年紀,成熟穩重,風韻十足,見戚大人整日吃些補品,氣色也是極好,只是不知您平日裡都用些什麼補品?”
這麼誇她,戚羅敷更是心花怒放,連帶著對雲棠的看法也好了不少,可面上依然沒大表現出來,“補的嘛,最好的自然是燕窩,可那金貴東西到底是給娘娘們用的,咱們呢,我覺得用桃花淚就不錯,雖是不如燕窩上檔次,可也是極好的滋補之物,再有就是皂角米,不過那東西在長安不生長,也算是珍稀之物……”
卻發現雲棠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這,就微有些怒氣,“姚大人,你看我這盞子作何?”
雲棠裝作被喚醒的模樣,又好似刻意擠出一絲笑意,“我在看,戚大人這三彩陶盞當真是別致。”
戚羅敷含笑,尋思著,今日她巴結自己還沒完沒了了,“是麼,姚大人何出此言?”
“這三彩器,確實是稀有的貴物,下官愚鈍,只見過做陶偶擺設的,要說做陶盞,真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可見這造盞者真真是別處心裁了。”
說完這話,見戚羅敷依舊含著笑,雲棠也不便多留,只佯裝看了看日頭,“戚大人,皇後娘娘那還找下官有事,今日倉促,改日下官定要好好向您討教一番這滋補養生的學問!”
戚羅敷見她如此,笑著點了點頭,見雲棠走了,也是神色如常地收拾收拾零碎,順道將陶盞塞入衣袖,回住處去了。
而這一頭,雲棠正往三清殿去,卻正巧碰到了丁澤。
自打上次孫茹的事塵埃落定,已是很久沒見過他了。
雲棠上前打了個招呼,“丁先生,許久不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