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庸盯著盒子裡的東西,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殿下……這是?”
李連笑吟吟上前,一副彬彬有禮的嘴臉,“伯父,這是福州送來的荔枝,可以開胃健脾的,春日易厭食,今日恰巧來拜會,特帶來給二老嘗嘗。”
此語一出,人群更加嘩然,眾人的目光又紛紛投向那兩尺多長的錦盒,錦盒裡頭躺著的是一小捆泛著暗紅的細枝,細枝上又掛著顆顆胭脂色的果實,顆顆飽滿圓潤,果皮上猶帶著盈盈的水珠兒。
姚庸本就對李連這聲聲“伯父”叫的心神不寧,再得了他送的這等稀罕物什,更加坐立難安,“殿下,您能親自駕到此地,已是我姚府的榮幸,怎還能叫您帶來如此珍貴的禮物?”
李連忙扶住又要拜下去的姚庸,滿臉的恭敬謹慎,仿若一般的後輩對待長輩,“晚輩雖還未獨立設府,可父皇已經賜了表字,伯父無需再稱殿下,只喚我表字不器便好!”
直喚表字,這是極親極近之人才可如此,且這人可是皇子,姚庸頂著家裡人投來的目光,只得尷尬地笑笑,“當今聖上……可真是博學多才,君子不器,真乃寄託了對殿下的殷切期望……”人家是皇子,準你叫表字那是瞧得起你,你卻不能真就巴巴地叫上了,人家叫你伯父你就真是伯父了?這豈非跟當今聖上攀兄道弟?
這邊姚庸一臉的忐忑,那邊眾人更是神色各異,有驚詫的,有嫉妒的,有懷疑的,更有對雲棠刮目相看的。
不過所有的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心裡藏著一絲的不滿,這六皇子也忒不會辦事了些,既然來了姚府,自然就要顧及到一家之主的體面,這姚府裡當家的自然就是姚禧,這倒好,就算你是沖著雲棠來的,可也不能把正經的老爺涼在一邊兒,對那姚庸卻是又攙扶又聊天兒,還若無旁人的送了盒兒荔枝,這也太明顯了些。
不過這不懂事兒的可是皇上的親生兒子,誰還能說些什麼?
李芳菲站在一旁,瞧著自己的丈夫尷尬地瞧著那盒兒荔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往擠出個大大方方的笑容上前,一雙雪白的手腕將錦盒接了過來,“殿下跟小女雲棠交好,今日還特帶來禮物,這等稀罕物什咱們還是第一次見,既然殿下賜給咱們姚府,那就好好帶下去洗了,各屋兒分一分,也算託了殿下的福嘗嘗鮮兒!”語中說的是賜給姚府的東西,自然也就免了幾分的尷尬,又忙叫下人接過錦盒帶下去收拾,這才又回頭跟李連致謝。
李連似是沒聽出什麼異樣,只是沖著李芳菲禮貌微笑,又進正堂喝杯茶水攀談了幾句,這才要告辭回宮,當然,得帶著雲棠。
姚庸李芳菲夫妻兩個雖是極捨不得,可畢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叫丫鬟收拾好了雲棠的東西,親眼瞧著女兒上了馬車,往宮裡頭去了。
而這頭雲棠正端坐在馬車裡頭,正疑惑著李連此行來的目的,卻見車簾兒忽地被人掀開,李連呲牙笑了一笑,徑直鑽進馬車坐在了雲棠的對面。
從姚府出來的時候兩人是分乘兩轎的,就算民風再過開放,可畢竟男女有別,同乘一車就有些說不過了,如今李連這麼一來,直把雲棠嚇圓了眼睛。
“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李連瞧著她那皺眉瞪眼的模樣就覺好笑,仔細瞧著,那兩彎細眉之上被皺出了兩只小坑兒,因著面板本就白皙,真真可愛至極。
李連噗嗤一笑,“你是問我跑上你的馬車,還是問我到你家來搗亂?”
雲棠更氣,她怎麼就認識了這麼個無賴?不過他和她到底地位不同,還是謹慎行事的好,“殿下,我不是已與你說好了?你今日這麼一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連嘴角上揚的厲害,“什麼意思?自然是接你回宮……”
雲棠甚是無奈,遇上這樣的人,打不得說不得,本就身份特殊,再加上那張厚臉皮……“殿下,您今日特來接我,下官實在是受寵若驚,可日後……還希望您萬萬不要如此了,這……與您身份不符,況且……”
李連知道她心裡頭想著什麼,“況且,還那麼不通人情世故,那一盒荔枝送的,叫你父母在姚府更加成了眾矢之的?”見她不再出聲,知是自己猜對了,又抿嘴含笑,“可你該是不知,這世上的人可不都是你想的那般,事實是,在有些人面前,你越過謙卑他就越想要壓你一頭,時間久了,那些人成了習慣,非但不會對你更加友善,反而會蹬鼻子上臉,貪婪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