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活計,不需你親自來做。
你可令手下信重的匠人,主持整個‘霜煉甲’的生產線。”
季行舟雖然沉溺於鍛鍊甲冑的工作之中,但他作這樣活計,主要是此種活計可以令他追究到天理變化、神韻交感,繼而增進自身的修行,若令他重複鍛鍊某一件甲冑,他卻必定按捺不住寂寞。
是以蘇午今下的安排,倒能叫他從重複的工作中解脫出來,繼而開始自己新的研究與修行。
他點了點頭:“某遵命就是。”
“吳大家的那位故友,亦有技藝在身,或能令你觸類旁通,再研究出新的生人甲。”蘇午道,“不過今時種種生人甲,皆須與天理相接,借天理而運化靈性,但天理根因……不能多說,只是與之牽連過甚,或招來災殃。
待你技藝純熟,對神韻理解更加深刻之後,或可在天理神韻之外,獨闢蹊徑,造就出迥異於從前的生人甲。
在此以前,我將這道符籙留給你,你可借這道符籙感悟另一種神韻,若有一日能洞見自心,可將一點真靈留在這道符籙之上。”
一縷玄黃神韻交織於蘇午指尖,剎那凝就成一道符籙。
他隨手一指,那道符籙便落到了季行舟掌中。
這道以‘黃天神韻’聚化形成的符籙,具備稍些‘黃天法旨’的威能,季行舟如若在此上留下真靈,‘黃天法旨’自生感應,會將其真靈收攝於法旨之上。
季行舟以手掌攏住那道符籙,便知悉了這道符籙的真正用途。他看著那道符籙,神色猶豫著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並未作出明確選擇。
先前在元皇廟中困鎖千載的經歷,叫他深深覺得,假若失卻自由,倒不如立刻就死,是以當下心裡亦有些抗拒將真靈留於黃天法旨之上,擔心自己有朝一日再次身死,還得經歷那種被困於某地數千載的煎熬。
蘇午正是通明季行舟的心思,所以才令他自由選擇。
趁著季行舟收攏符咒這段時間,蘇午嘴唇微動,口中無有聲音傳出,只是那不落因果、不漏痕跡的一道念頭,在此同時投遞到了季行舟心神之間:“我將吳道子留在此地一段時間,你務必要與他多多交流,爭取與他合作,多造就出幾副上好的生人甲,令他留下幾副絕好的圖卷。
洪兄屆時也會至於館舍之中,你們二人通力合作,務必要擠幹吳大家的每一絲靈感!”
季行舟感應到蘇午傳遞過來的一縷念頭,心下正愕然之際,便見蘇午已轉回身去,帶著褚豆從此前離去。
褚豆懷抱那口箱子,跟著蘇午走了幾步,又猶疑著轉頭看向草廬中揹著手的吳道子——這位宮廷供奉畫師,正是今時能造就‘霜煉甲’的關鍵人物!
不若將之一同帶回宮中?
肉山將軍心中此念乍起,停駐腳步,正要開口言語些甚麼的時候,他腦海中因吳道子而起的種種念頭、對吳道子的種種印象在剎那間像是被一塊橡皮擦擦拭乾淨!
他再轉頭看向草廬中,縱見吳道子當面,卻再記不得自身要做甚麼事情了!
而在他茫然回過頭去的時候,那站在季行舟身邊的吳道子,其身上散溢位的一縷縷因果、一道道氣息,一剎那被遮蔽去,其雖站在人群中,亦可以與周圍人交談,但其獨有的‘吳道子’這個身份,則被某種莫名氣韻遮蔽去,令人當面亦不知其名,更不會生出探問其身份的心思!
吳道子在世間短暫地失去了因果以及本源氣息!
在場之中,除了造就這一切的蘇午以外,只有季行舟能感應到吳道子身上變化——他回過味來,一下子明白:“假若不趁此時多與吳道子交流,再造出幾宗生人甲,繪就幾副圖卷的話,等到聖人回過神來,只怕會立刻設法把吳道子遣回禁中!”
他終於明白了蘇午為何會有如此安排。
——
宮牆巍巍,翁仲神靈屹立於迴廊轉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