釧寶兒的眼睛一下子沒了亮光,變得比這雪天更加冷寂。
她聽著身後的催促聲,先前已被她從袖袋裡拿出來捏在掌心的一個丹瓶,此時被她用力捏得粉碎,丹瓶破碎後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掌,亦切碎了瓶中原本裝著的兩顆蠟封藥丸。
寶兒轉身朝馬車走去。
雪夜寂冷陰沉。
她走過的路上,灑落點滴烏黑的梅花。
若湊近那朵朵黑梅花去聞,還能聞到血腥味與藥味混雜的氣味——那是釧寶兒的鮮血化開了兩顆丹丸以後,淌下的鮮血與藥漿。
嗚——
寒風號泣,捲動雪塵,鋪灑在大地上,遮蓋去了那朵朵墨梅。
釧寶兒挨著嫂子‘尹秀華’坐在排子車上,聽到身後院門閉鎖的響動。
身旁的尹秀華吸了吸鼻子,有些狐疑地道:“甚麼味兒啊?像是一股草藥的味道,又有點鐵腥氣……”
“咱家的騾子這兩天有點拉肚子,我早上給它灌了點草藥。”坐在車頭的金孝泉隨口回了一句,他揚起小鞭,甩了個鞭花。
鞭子頭尾碰撞,發出噼啪的一聲,大騾子聽到聲響,便拉著車,慢慢走出了草棚,朝路上行去。
“這匹騾馬真壯實哩,買的時候得花不少銀錢罷?”釧寶兒面上帶著笑,向旁邊的嫂子尹秀華問道。
尹秀華聞言,轉頭看著她,那張胖臉上亦是笑容濃郁,只是意味莫名:“是得花不少錢,不過也不在那點兒……這騾馬還得是你大哥照料得好,要不是他天天操心,現在也長不了這麼壯實。你看,這都買回來七八年了,這騾子還這麼能幹,就是你大哥操心得多的原因……”
“七八年……
我也是七八年前離家的……”
尹秀華聽到釧寶兒有些惆悵地言語聲,她目光閃動,未有言語。
前頭的金孝泉更加快地揮舞起了鞭子——他從前根本不捨得抽打自己這匹騾馬,而今也下了些力,把鞭子抽打在騾馬屁股上,催促著它加快速度。
騾馬吃痛,往前奔得更快。
四蹄落在雪塵中,留下碗口大的蹄印。
馬車沿路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依舊未有到達金孝泉所說的那個村子。釧寶兒看著越發漆黑的天色,依舊道路兩側那些張牙舞爪的枯樹,她似乎有些害怕,聲音顫抖著道:“哥哥,嫂嫂,這好像不是去劉員外家的路……
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啊?”
“沒走錯。”尹秀華笑眯眯地看著釧寶兒,眼神裡卻是一片冰涼,“妹子放心就好,咱們現在走得這條路更近,能早點到劉員外家!”
“對!
更近!”金孝泉揮舞著馬鞭,簡短地附和了一句。
此時,他的聲音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冷。
聽兄嫂都這麼說,釧寶兒似乎也放下了心來,她點了點頭,忽然又道:“上次去劉員外家中相看時,騾車好似也沒像今夜一樣,走這般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