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頭遍身傷痕累累、傷疤裡生出慘綠眼仁的猊獸圍在蘇午左右。
遠方,還有更多的猊獸奔騰而來。
群猊湊近蘇午身畔,它們張開血盆大口,欲要啃咬蘇午的身軀,腥臭的涎水從它們口中滴落,在大地上聚成一灘灘汙臭的水窪。然而,每當它們的血盆大口真正臨近蘇午身軀時,它們卻又各自止不住地嗚咽起來,緩緩後退。
猊群不斷湊近蘇午身畔,
又不斷從蘇午身畔遠離。
像是一股慘綠的浪潮在黑暗裡翻騰。
蘇午邁步朝前走著,領著群猊走近了他曾埋骨的‘智慧海’邊。
精蓮留下‘智慧海’三個字的石碑豎立在湖畔,那三個密藏文字裡,顯出至真至高的法性,彷若能燒盡一切的忿怒真意在文字中升騰,在蘇午念頭裡化作朵朵燃燒的火蓮——
“忿怒蓮師。”蘇午手指拂過那三個字,指尖便有朵朵紅蓮飄轉,他喃喃低語著,“歷史的慣性果然恐怖,精蓮的稟賦亦已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即便是將他重創至此般程度,他依舊未有停止過修行。
今下應是已將自身未被魯母侵染的那部分,與本尊身做了一個切割。
未被魯母侵染的部分‘精蓮’,怕是將要證就法性,踏入‘空行淨土無量宮中’,成為可為他人依止的本尊——忿怒蓮師……”
從那三個字中,蘇午感應到了‘法性’的留存!
證得法性,即可虹化。
虹化,就是地上佛陀!
蘇午千方百計地阻撓精蓮,卻依舊無法阻止對方踏出這一步。
歷史的慣性如此恐怖,精蓮身在歷史的大勢裡,蘇午可以改變歷史的細節,卻無法對抗這轟烈奔騰而過的大勢!
他做出如此努力,付出種種犧牲,最終似乎什麼都未完成。
——蘇午笑了笑。
從前密藏曆史中,只有精蓮的大勢長河。
自己曾到達過的密藏曆史中,將有‘元魔’的暗流奔騰洶湧。
自己並非一無所獲。
若將精蓮也視作一尊‘人神’的話,精蓮的劫影——就是自身!
蘇午盤坐在精蓮留下的石碑上,他身後長出千百條手臂的劫影延伸入‘智慧海’中,靜謐的智慧海剎那翻沸起來,湛藍的湖面在蒼穹下化作赤紅色——
劫影在海中推開了本源之門!
一個渾身長滿血紅眼睛的赤色人形,攜裹著大化本源從門中走出!
它踩住了劫影彼端!
蘇午坐在劫影此端。
劫影在二者之間連成橋樑,紫紅色沸騰的劫影裡,緩緩浮顯出如血管般的脈絡,那些脈絡如藤蔓植物般向兩邊攀附著,延伸著。
一顆紫紅色的模湖果實從‘藤蔓脈絡’上的某個位置緩緩生長了出來!
這顆‘果實’,即是蘇午行將蘊養出來的‘劫身’!
他將自身拆分為二,分別進行坐胎功與魔身種道大法的修行,此下亦必須要坐胎,與自身相交融之時,才能真正令‘魔身種道大法’第一輪的修行變得完整,養蘊出劫身!
蘇午任由紫紅色的模湖果實慢慢生長,他轉而看向群猊,朝血紅的智慧海揚了揚手:“都去,你們都去湖裡,去洗個澡!”
他的聲音裡蘊含著令已經失控的猊鬼們必須遵從的意味。
猊鬼們遲疑了一陣,即一個個奔入了赤海中。
洗去滿身的傷疤,與傷疤裡遍佈的熒綠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