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著蓑衣的矮瘦男人就站在「五通廟」前的臺階下,他如同篩糠似的渾身顫抖著,一滴滴水隨著他的顫抖,從他身上的斗笠蓑衣上滑落下,滴落在他穿著草鞋的雙腳周圍,將周圍的土地都浸溼了。
見到五通廟開啟了門,一盞油燈映出老廟祝佝僂的身形,那矮瘦男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了一半,兩步跨上臺階,抓住了老廟祝的胳膊:「陳伯,陳伯!
出事了!
船翻了!
人全淹死了!」
矮瘦男人瞬身溼淋淋,手掌心裡更是沾著大量不知是汗水還是河水的液體,他抓住老廟祝的胳膊,登時將老廟祝胳膊上的衣物盡都濡溼。
老廟祝被他抓著胳膊,一時間掙脫不得,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你先慢慢說啊,莫要太激動了,把事情慢慢說來。
去哪的船啊?怎麼就翻了?是誰淹死了?」
「我就是來和陳伯你說一聲啊!
陳伯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附近金溪村的黃六子!
——我得回家去看看我那婆娘去,我先回去了,陳伯!」那矮瘦男人顛三倒四地說了幾句話,好歹是道明瞭自己的身份,他說完話,忽然鬆開抓著老廟祝的胳膊,扭頭就往五通廟一側的村路奔了過去——
老廟祝想要拉住他,伸手卻抓了個空。
其張了張嘴,還在回憶「黃六子」這個名字是指哪個人?
「回來!」
廟祝來不及反應,在他旁邊端著蠟燭的蘇午則在此時眉心意能量一動,朝「黃六子」發出了「無聲的呼喚」——黃六子被蘇午的意能量呼喚過,頓時停住腳步,站在五通廟三四步外,轉過身來,茫然無措地看著廟殿門口的老廟祝。
蘇午端著蠟燭,推著老廟祝到了黃六子跟前。
在他身後,赤龍真人等人也走出了廟殿,將黃六子圍在中間。
燭火映照出黃六子因為過度驚恐、寒冷而泛白的面孔,黃六子的模樣頗為周正,此下雖然臉色發白,反而給人一種白淨清秀的感覺。
老廟祝看著燭光映照下黃六子的面孔,他眼神恍然,終於把「黃六子」這個名字和眼前人對上了:「六子,你今天不是去幫清溪縣裡的「勾欄瓦舍」運貨去了嗎?
說是要去……去哪裡?
要駕船走三天呢……你方才說,船翻了?誰淹死了?」
黃六子被一眾不明身份的人團團圍住,更如驚弓之鳥一般,但好在眼前總有個熟面孔,他聽得老廟祝拉住自己緩聲詢問,心緒便跟著平復了些許,重新整理了語言,澀聲道:「我原以為僱主是想讓我從清溪縣裡拉貨到別處去——
未想到,他是讓我拉人到另一個縣「秀昌縣」去,把清溪縣東面勾欄瓦舍裡的一些年齡大了的、害了病的***,拉到秀昌縣的「暗門子」裡去轉賣了!
我原先常給這主顧做事,對方給錢大放,這次也一樣——我那船本也不是拉人的船,但他給的錢多,我一時貪心,就答應幫他把那些***拉走。
到了半路、到了半路……」
說到這裡,黃六子明顯猶豫了一下,言語變得吞吞吐吐:「到了半路,船翻了!
一船七個***,全淹死在了河裡!」
赤龍真人注意到黃六子語氣變化,皺了皺眉頭。
老廟祝則完全未聽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聞言連連嘆息:「哎,怎麼就翻船了呢?好歹是幾條人命啊……」
「是啊,總是幾條人命!」黃六子眼中不自覺流露羞慚之色,他望著老廟祝,接著道,「我做這趟差事前,是向五通神許了願的。
那幾個***也說她們正月裡見過五通神迅遊法事,還專門去許了願。
老陳伯,您看看,能不能幫著聯絡聯絡紅頭師公,讓他們幫著給做一場法事,超度超度她們的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