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睜睜看見從人群中沖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撞到了身旁計程車兵,將捆綁住雙手的麻繩在那把倒地的刀身上割裂,隨後轉過了身去。
近在咫尺的婦人站起了身,似乎在那位將軍耳旁說著什麼。
“令秧!”那一聲喊響徹在漆黑的天際,王衡之雙手再也沒了束縛,彷彿人生再也沒有了枷鎖。
如果沒有辦法阻止妻子的招供,那就不如別讓自己這雙耳朵聽見這見不得人的聲音。
地上的刀被輕易撿起,誰都沒有預料和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架在了脖子上,接著就是狠狠剜了下去。
他王衡之這一生懦弱無為,就連死前父親的囑託都沒能全部完成,可這天底下又有誰過上了十全十美的日子了呢,懦弱無為又怎樣,這一生,沒笑過,沒哭過?
至少,保護顧盼母女的秘密,他要做到,如此,九泉之下,也就不至於沒臉去見父親了。
丈夫的血在妻子轉身之際濺在了她的臉上,她愣了好久,才順著跟他一塊跪在了地上,惶恐地張著嘴,顫巍巍伸去了手。
“衡,衡之……”
明明說好的攜手共度餘生的這個男人,又為什麼捨得拋下自己,先去了那個世界呢。
“衡之……衡之你不要嚇我,衡之你醒醒啊。”
她抬頭掃過跪在面前的無辜村民,又轉臉看向了身後面無表情的梅雪,終於明白,是自己錯了。
“爹,娘!”
跪在梅雪身後的兩個孩子正哭著喊著看向母親,令秧沖他們微微笑了笑,緩緩張開了嘴巴,用唇語說了一句話後,掉頭將身子伏在了丈夫的胸膛。
那是一把她隨身攜帶的匕首,之前用來防身,如今權且做自裁的工具。
到頭來也不過來這世上走一遭,是好是壞,是死是活,還不就那樣了麼。
這一生,為誰辛苦,處心積慮,千方百計,到頭來,也不過就是如此麼。
朦朧的視線,她的耳邊彷彿響起了一陣嗩吶聲,那是她披著大紅蓋頭成親時的場面,洞房花燭,早在轎子上的時候,她就樂得合不攏嘴,那個時候,日子還是那樣快活,那樣美妙。
如果,時間能停在那一瞬,該有多好。
“將軍,她臨終時在您耳邊交代了什麼,顧盼和淮宋母女究竟在哪裡?”有手下上來問她道。
“將村子給燒了,這裡的人,不準留一個活口。”
她見慣了生死,也只是淡然地收拾好情緒,一眼都沒有捨得給這對夫婦看,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將軍,您還沒說淮宋的下落,要不要派屬下先行去捉拿?”
“不必了。”她抬抬手,目光越過了面前的這群無辜百姓,像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並沒有告訴我她的下落,她只是說淮宋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