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江南知府新上任的日子,王衡之早早地便洗漱完畢,坐在客堂內翻看著閑書。
夫人令秧囑託下人將一盒子點心帶上,讓王衡之在路上吃。
“都是你平時愛吃的糕點,我擔心你又忘記吃午飯,還有啊,清明快到了,我叫下人做了些青團,你嘗嘗,肯定好吃。”
令秧的父親是江南一帶赫赫有名的商人,加之兩淮鹽運使的頭銜在,幾乎成了南邊無人不知的名人。
如此家境出來的女兒自然是大家閨秀沒得說,成親三年以來,王衡之就從來沒因為什麼事同夫人紅過臉,令秧聰慧,凡事都能打理的的一絲不茍。
如今一兒一女在側,王衡之已人人羨慕的一家之主了。
那青團被令秧拿著,另一隻手的手帕在下頭接著,王衡之張嘴咬了一口,未曾細嚼,只是對著夫人笑道:“好吃。”
每個人對於好吃的定義不同。
就好比王衡之,行走在酒宴之間,所有的味道最終都能淹沒在酒水裡,除了醉,還是醉,壓根就體會不出任何其它的味道。
他所謂的好吃,也不過是能夠下肚罷了。
“對吧,我叫鄉下阿嬤做的,原是她做給家裡人吃的,我想這東西,還是原汁原味來的好。”
令秧笑的時候,像是手心裡掬起的水,盈盈的,柔柔的。
“等晚上宴席,我叫了顧大嫂過來幫忙,中午應該就會到,你倒時候幫我看著點。”
“顧大嫂也來?”她的話是這麼問,可屋裡的兩個人也都同時想到了另一層意思。
“新上任的知府從京城遠道而來,我擔心他吃不慣我們這兒的菜,顧大嫂以前是給宮裡頭做菜的,自然懂得些門道,比起那些名飯館子的廚子,她也算是家裡人。”
“家裡人?她算哪門子家裡人?”
那口青團入了肚子後王衡之才開始感受到了一股苦味。
“秧兒,淮宋她的確做事嗆了點,可她那麼做也是有原因的,你別放在心上。”似乎打那件事之後,一旦提及其淮宋,令秧總是沒給過王衡之好臉看。
“怎麼你說話和我爹一個樣兒,都叫我別把她放在心上。”
是,她是沒放在心上,可難保說這話的人,沒放在心上啊。
“秧兒,答應我,別跟淮宋計較。”
王夫人只是嫣然一笑,拿出這個家女主人的氣度來。
她在想,別跟她計較,誰跟她計較,想跟他們令家計較,也得有這個匹配的資本不是麼。
前往城裡的路上,陽春三月,淮宋坐在板車裡毫不客氣地沖著對面笑眯眯的王小八打了個噴嚏。
“阿嚏——”
對面那張臉絲毫不受影響照舊沖著淮宋笑眯眯的。
到最後,淮宋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行了,不就是答應你一塊去城裡看看麼,至於這個樣子麼。”
他在與不在其實壓根不受影響,淮宋一開始也無所謂帶不帶他去城裡,主要是這小子一直纏著他,從收拾包袱一直到打掃衛生,將棉被拎出曬,把米飯給淘好,再到最後等著母親一塊出門,這小子全程就跟牛皮糖似的纏在了淮宋身邊。
到最後,變成了淮宋好聲好氣地求他別再跟著了。
“簡直怕了你了。”對面淮宋緊緊摟住包裹,一臉嫌棄地看著全程笑眯眯的王小八。
也不知家裡是真窮還是家窮,他那褲子都短到了瘦削的腳踝上,淮宋還注意到他的左腳踝處有一大塊青紫,看上去挺嚴重的,不過這人走起路倒看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