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曄只是淡淡的看著長君,半晌,在長君有些緊張和不安的眼神裡道,“有什麼,奇怪的?”
長君心裡頭一跳,忽然覺得陌生起來。這個人還是從小就寵著自己的,愛著自己的父親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不是的,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是親密的,因為他是她最最敬愛的父親。自己現在一身狼狽的出現在自己父親面前,可是自己父親卻半點反應都沒有,反而在自己提出疑問之後一臉漠然的回答自己,有什麼奇怪的?
有什麼奇怪的?這就是天大的,最最奇怪的事情了!
她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也不曉得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還不夠可憐沒有辦法打動自己的父親還是其他什麼無措的迷茫的原因。自己這個樣子連自己十年前的丫鬟都會心疼,可是自己的父親卻無動於衷。
忽然,長君腦子裡靈光一閃,她拍了一下手,啊了一聲,“父親,爹,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假的啊,我是真的灼華啊,長君啊!爹,你可別認不出我來了啊!哎呀,真應該讓師傅陪我走一趟的。”
諸葛曄看著眼前的小孩,她臉上帶著有些歉意的微笑,還有些怯怯的看著自己。用這麼荒唐的理由搪塞自己不理她不關心她的原因是沒有認出人來。
忽然他就心軟了,伸手在小孩被震驚到僵硬的腦袋上拍了拍,為她將頭發上的草屑和泥土雪花去掉。簌簌落了一地。
“灼華,爹認出你來了。”
其實這句話不太好聽。認出自己的女兒,分別的十年的女兒,但是這個女兒和小的時候依稀還有幾分相似,還和自己的夫人她的娘親幾乎相近,這樣他都不能認出自己的女兒麼?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說,他認出來了,這麼無動於衷不是因為他沒有認出來她是他的女兒,反而是因為認出來了,才這麼冷漠淡然。
不過長君卻像是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自己父親的手臂和手。書房裡有暖爐和煤炭,何況男子本來火氣也高,長君覺得自己父親的手還是這麼溫暖又溫馨。似乎給了自己無窮的動力和親情。
“灼華就知道,爹還是最寵灼華了。”她偏著頭笑了笑,眼裡的水光幾乎讓諸葛曄放棄這十年來的偏見。
到底是自己最愛的女人生的自己最寵愛的女兒。
諸葛曄嘆了口氣,沖著小孩揮手將自己的手臂不著痕跡的抽出來,“好孩子,舟車勞頓,去休息吧。”
“嘻嘻,多謝父親關心。不過昨天晚上的時候灼華已經回了一次自己的院子,讓今元打掃好了房間就等著今天去睡啦!”
長君笑起來的樣子和小的時候沒心沒肺的樣子還是很相似。諸葛曄看著呆了呆,直到長君離開都沒有反應過來,那句讓她多穿兩件衣服避免著涼的話在嘴裡轉了兩圈最後還是被自己給吞了進去。
小孩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在自己照顧了,也許自己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多餘。
罷了罷了,這個小孩他是拿不住了,沒有辦法了。
想要擺出寵溺的臉,卻如何也只能擠出一個苦笑。諸葛曄批了一件衣服站在門口。雪洗之後的天空其實還是很漂亮,就算是在這沉沉如墨的黑夜裡。
“夫人,你是否也在掛念著你的孩子們?我應該原諒自己的女兒麼?夫人,這麼多年,你過得還好麼?”
諸葛曄嘆了口氣,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裡給香爐點上三支香,忽然眼神一瞥,看見了長君留下的一地泥土,笑著搖搖頭。
長君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今元已經恭候多時了。不止換好了被子衣服,甚至連整個院子都裡裡外外打掃了一次,就從昨天晚上開始到現在。
“你這又是何必呢?也不嫌累。”
“不嫌不嫌。”今元笑笑,忽然又抹了一把眼淚,“小姐,你不在的這幾年,這個院子裡的人越走越多,留下的愈來愈少,現在都已經差不多空了。”
今元的眼裡閃爍著淚水的光痕,在燭火裡看起來特別溫馨。真好,這個家裡還有人等著自己,還有人在意自己的。
她伸手摸了一把今元的頭,原本今元是比自己大上七歲的,自己走的時候今元也不過才十一二歲的樣子,現在都成了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卻還是沒有將自己嫁出去而是獨自守在這裡,等著一個也許不會回來的小姐回來。
不過對方卻顯然比長君要矮上一截。長君在女孩子裡算是中等偏上的身高,常年習武舞刀弄槍的,身形高挑修長,竟然比對方要高出了好多。
“傻孩子,辛苦你啦。”
長君笑笑,不在給今元感動流涕的機會,將人一拉,自己卻先走進了屋子裡,“先給我好好收拾收拾間可以睡的屋子吧,可是要累死我了。”
“好。”
今元從長君的房間裡出來,嘆了一口氣欣慰的笑笑,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情要說,但是想到自己看到對方眼裡的疲憊,只好搖搖頭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