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公主,有公主在,臣高枕無憂矣。”
公主見他當著下人面便調笑起來,微紅了臉,忙請他移步暖閣,晏清源卻是帶著吏部郎崔儼一起回府的,便捏住她手低聲道:
“我還有事,你先歇了不必等我。”
東柏堂位處大將軍府西南,離住宅有一段距離,晏清源換了常服坐定,崔儼即刻將一份名單遞了上來。
他垂眸快掃兩遍,手腕一揚,名單便如黃葉一般飄飄搖搖掉到了地上。
晏清源已冷了臉。
“都是晏慎選出來的?”
崔儼應道:“世子不在,他正好興風作浪,這些人皆為其鄉黨,大將軍,晏慎這是欲要結黨營私,而且如今御史臺裡,也大半出自於他親選。”
偌大的冀州,晏慎一房的勢力異常雄厚,部曲家兵無數,可謂河北一等豪右。晏清源扶額想了片刻:“我明日上表,自會請奏陛下命他改選,”說著笑了,“我走將將一年,他好大的動靜。”
“大相國那四位老故交呢?”晏清源沉吟一聲,換了個舒服坐姿,早知大將軍會問這一茬,崔儼隨即又從袖管中取出一份帑簿,呈給晏清源,晏清源搭眼一翻,抬眸瞥了崔儼:
“你查得倒細。”他哼笑一聲,將帑簿合上,手指開始習慣性地叩著幾面,“我已請示過大相國,御史中尉的位子,你來坐,你意下如何啊?”崔儼並無意外,只是看著晏清源又黑又亮的眼睛回道:
“大將軍這是想動大相國的故人了。”
晏清源忍不住朗朗一笑,搖頭道:“我就說你深知我心,”說著漸收了笑意,“中樞一派亂象,為官者,個個貪財如命,賄賂公行,這些人中既有原洛陽門閥,也有宗室貴戚,更多的則是當初隨大相國四處征伐的老故舊們,大相國他,實在不好出面。”
父親既要同他唱雙簧,晏清源自然要拿出魄力來,只是他既非以軍功立威,舊部們到底因他實在年輕一直輕看。崔儼知他心思所在,但即便撤下晏慎,大相國屬意的卻是司州中從事宋遊道,因此,面上又有了絲狐疑。
“我跟大相國說了,你剛正不阿,宋遊道這個人,更適合在尚書檯,有你二人,一坐南臺,一坐北臺,綱紀自可振肅,天下也自可清明,大相國會同意的。”晏清源三兩句便打消他的顧慮,“這樣,你回去擬個單子,準備給御史臺換換血。”
見晏清源如此雷厲風行,事情進展未免太快,崔儼也愣了:“晏慎怎麼辦?”
“他啊,”晏清源冷嗤,“他不是大相國嫡系,手裡又掌著冀州兵力,還不怎麼老實,你說,這樣的人,我要怎麼辦?”
崔儼搖頭,言簡意賅:“師出無名。”
晏清源皺眉看著崔儼,卻道:“有一件事,你怎麼瞞著我?”崔儼不解笑道:“哪一件事情敢瞞大將軍?”
“方才在筵席上,李季舒告訴我,你妹妹已經回孃家了。”晏清源略一笑道,“晏慎一個半百老頭子,還想著換正室,我倒好奇那個叫李文姜的女人,有多大本事?”
崔儼的妹妹,早年嫁與晏慎,兩家結為姻親之好,如今晏慎漸移愛趙郡李氏的女兒,甚至已將正妻遣回孃家,崔氏自然失了顏面,且如今晏清源正要重用崔儼,整頓吏治,崔氏折辱至此,他焉能坐視不理?
“大將軍,某見過李文姜,家妹確不如她年輕貌美。”崔儼倒說的坦然,見晏清源眉頭略動了一動,極快的,便知是令他有觸於心了。大相國新娶柔然茹茹公主,本是主母的穆氏,主動讓出正室之位,四十餘歲的母親,見了十幾歲的少女,亦要行大禮,這於晏清源來說,怕也不是什麼好滋味的事情。
“我會讓事情師出有名的,”晏清源拍了拍崔儼肩頭,“令妹的事情,你也無須喪氣,我定會為她再擇好親事。”
說罷正事,晏清源托腮又聽崔儼將近來朝中動向大致說了,微覺倦意,正想送走崔儼,眼前忽閃過一張風韻極佳的面龐,笑了一笑:
“太后這個女人,我以前未曾留意,你看她如何?”
崔儼心領神會,晏清源在這上頭,只有一個字,美。少女□□寡婦身份倒是無謂的,可這麼赤條條點到太后,未免有些露骨,好在崔儼同那羅延一樣習慣大將軍性情,欠了欠身:
“太后對陛下管教甚嚴,很看重素日教導,請去的帝師,皆是鴻儒之士,不過,太后不止一次在群臣面前提過大相國大將軍兩人,說您父子,乃國家柱石,正是天子倚仗,社稷倚仗,每每在陛下面前言及此點,不異於耳提面命。”
想到太后那張堪比一枝紅藥的嬌面,晏清源略動了下瞼皮,眸子晶晶的發亮,笑了一聲:
“看來也不是等閒女子。”
等崔儼離去,晏清源隨即招來那羅延,問道:
“安置好陸歸菀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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