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該帶你這個時候出來。”
“不關你的事兒，是我自己的事兒。整整十年，每快到元旦時，我都會刻意讓自己忽略它的特殊性，努力用最好的笑容去給爸爸掃墓，讓媽媽以為我已經坦然面對了現實。可是……”夏薇掩面隱忍而泣，“每次新年，我最不喜歡別人送我新年禮物。因為我爸爸就是去給我買新年禮物才出的車禍！”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伊子諾目光微沉，低聲道：“他給你買禮物是希望你快樂，你……”
“我知道，我不想哭，可是忍不住！從準備給他整修墓地，到今天掃墓，我已經忍很久了。”夏薇緊咬住唇，強使自己不哭出聲，“這麼多年來，只要想到他是為了給我買禮物出的車禍，我就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堅持要的那份新年禮物！”
“這不能怪你，意外誰也預料不到，何況那時你才十一歲。”
“可是我就是……”見老闆過來，夏薇噤了聲。
老闆把烤串和一壺酒放下，笑呵呵地說道：“你們的烤串上齊了，這酒是送你們的，祝大家都平平安安。”
“謝謝老闆。”努力剋制著自己情緒的夏薇，拿起酒壺把面前兩個杯子倒滿，將一杯推至伊子諾的面前，淡笑道，“米酒沖蛋是這家老店的特色，嘗嘗看。”
伊子諾按住她的手：“你不是不會喝酒？”
“其實我會喝一點。以前爸爸高興的時候喜歡喝點酒，所以家裡經常自釀米酒，我常常坐在我爸爸腿上，拿筷子蘸米酒喝。”夏薇推開他的手，一杯直灌下去，咂了咂嘴巴，像回味似地搖頭道，“這酒倒是不錯，但沒我媽媽釀的甜。”
“是嗎？”伊子諾輕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他喝不慣這種酒。
夏薇沒注意他，自顧自地再倒滿，一邊擼串，一邊喝酒回憶往事。
“我從小就嘴饞，一天到晚嘴巴都不能停，爸爸總笑我是橡皮肚子，彷彿永遠填不飽。只要有空，他就會帶我去尋好吃的，每次我都會撐到連路都不能走的程度，然後他就揹我回去。我常常趴在他背上唱歌給他聽，還會惡作劇把他頭發弄成雞窩，故意讓別人笑話他，但他從來不生氣，就那麼樂呵呵地把我揹回家。
“有一次他揹我回家，路過一家純手工作坊，廚窗裡擺著一套古風系的手工娃娃，流雲髻、金步搖、荷葉羅裙，我頓時被迷住，賴在廚窗前哭著不走。爸爸無奈進去，但很快就跑出來了，強把我拉走。見我哭不停，他便許諾我，新年給我買一個。那段時間每天放學，我都會特意繞路去那家手工作坊看那些娃娃，開心地猜想著爸爸會給我選哪一個。可惜我沒有等到爸爸的禮物，我這一輩子都等不到了。
“多少次晚上做夢，夢見爸爸抱著一大堆手工娃娃，笑眯眯地對我說‘乖女兒，看爸爸給你買什麼了’，每次笑醒後我發現這不過是夢時，都會哭得稀裡嘩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