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看著懷裡的是非頓時覺得壓力山大,這比祝瑾還可怕, 好歹祝瑾還懂道理, 最可怕的就是這種骨子裡純然天真的殘忍。
然並卵, 自己造的孽,含淚也得扛。
他認真給是非解釋道:“殺人是犯法的, 如果你殺了人,就會有警察來抓你,然後被關進監獄, 至少也得關二十年, 監獄是什麼你知道吧?”
他也不著急扭正是非的三觀, 這是他固有的觀念,哪怕失憶都不會忘, 想掰正哪有那麼容易, 大道理說得太多說不定還會起反效果, 不如先給他科普做這些事會釀成的後果。
是非不假思索:“不被抓住不就好了?”想了想, “我悄悄殺了他,不讓別人發現。”
說完雙眼亮晶晶看著他, 一副我這麼聰明快誇我的表情。
宋白:“……”
果斷道:“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如果他出事, 我就去告訴警察是你做的。”
是非眨眼:“屍骨無存沒有證據就算知道也沒有用。”
宋白噎住, 終於知道家裡有個熊孩子是什麼樣的感受, 他老是吐槽別人家熊孩子,結果天道好輪回,上天給他送了個過來。
冷不丁一隻手伸過來揪住了是非的後衣領, 是江璨,他毫不留情將他從宋白懷裡拎出來。
是非個子不低,但為了維持少年模樣,到底比不上超過一米八五的江璨,很輕易就被拎了起來。
江璨不發一語掐住他的脖子就將他按在了旁邊的小圓桌上,圓桌上擺放的玻璃花瓶砸落到地上碎裂開來,散落一地玻璃碎片。
宋白嚇了一跳。
江璨對他做了個坐著別動的手勢,轉頭居高臨下看著是非,神色森冷:“殺我?你要怎麼殺我?”
是非眨巴著眼睛,有點茫然,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宋白比他更茫然,江璨的舉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根本不是他平時認識的那個江璨,難不成他也有第二人格?
江璨走近兩步,他穿的是皮鞋,踩在破碎的玻璃上發出一陣咔嚓聲,叫人心悸,彷彿碾碎的不是玻璃而是人骨。
“你要怎麼悄悄殺了我,說來聽聽,嗯?”
他似漫不經心般詢問,語氣明明含著笑意,卻叫人毛骨悚然。
他背對著宋白,宋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光聽聲音心頭就是一跳。
宋白看不到,是非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眨眨眼,開口是斷斷續續的顫音,害怕又痛苦:“哥哥……救我……我好疼……我好害怕……”
然而那張臉上卻沒有絲毫懼意,彷彿被掐著脖子的不是他,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明明狼狽被按在桌上,神情卻像是高塔中的佛像,高高在上目露悲憫。
你不會殺我。
他用表情這麼說,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有恃無恐。
江璨神色平靜,根本不在意他的反應,隻手上加重了力量,頭也不回:“你坐著別動,如果不想他日後闖大禍就聽我的。”
宋白邁出來的腳就默默收了回去。
是非皺起了眉,缺氧讓他的臉憋出了青紫,什麼悲憫什麼出塵在死亡面前通通消失不見,他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個男人是真的要殺了他!
“不……”他終於想起反抗,喉嚨裡擠出聲音來,“放……手……”
然而他被掐了半天已經卸了大半力氣,那點掙紮的力道對江璨來說不痛不癢。
江璨俯視著他,神色從始至終平靜無波,黑沉沉的眼珠完全是看死人的漠然,讓人憑空升起一股涼氣。
是非眼裡終於流露出了懼意,呼吸困難,眼前發黑。
就在他感覺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松開,空氣爭先恐後注入進來,他整個人癱在圓桌上,大口大口喘氣。
宋白擔憂探頭,卻被江璨遮的嚴嚴實實,只能忐忑不安的等著。
“好玩嗎?”江璨揪住是非的衣領將他提起來扔到地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正好扔到了碎玻璃上,摔下去的力道太大,是非帶著佛珠的手直接被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劃破,瞬間流出血來。
江璨蹲下來,掐住他的傷口用力一按,重複:“殺人好玩嗎?”
“不、不好玩……”是非被疼痛刺激瑟縮了下。
“那以後還要玩嗎?”
是非不吭聲,江璨神色平靜,撿起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放到他手心裡,然後攥住他的手一用力,是非額頭瞬間滲出冷汗,疼的。
他淺色的眼珠映出江璨的影子,似乎這一刻才終於正視他,將他放入眼裡,垂眸看著流血的手,眼底一抹猩紅若隱若現,再抬頭,從善如流:“不玩不玩,大哥我錯了,我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