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有些悟了,但目光卻從明朗漸漸渾濁。
一直地走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座孤寒的雪山之巔,他忽地停下了。
山腰處,一座寺廟,寺廟前,一個大鐘,林青停下時,正有一個和尚在撞著大鐘。
鐘聲宏亮,落到耳中,他那渾濁的目光卻忽地一震。
“永珍亂人眼,拂塵見真靈。”
一個跌坐,林青直接坐在了山巔,眼睛緩緩閉起,似在打坐,又似已然睡著。
鐘聲響了九下後,和尚停住了,但林青卻未動,他繼續地坐著。
晚上,鐘聲再次響起,又是九下。
第二日,同樣的時間,鐘聲又響起了。
第三日,第四日……
也不知道是第幾日,一個小和尚在唸經之餘,忽地攀到了山峰之巔,隨即,那盤坐於地,已然被積雪覆蓋到胸口的身影,便落到了和尚的眼中。
小和尚頓時一驚,立即就跑了過去,稍稍一摸林青的身體,他方才鬆了一口氣,又連忙喊道:“施主,施主,快醒醒了。”
一邊喊著,一邊他還搖晃起了林青的身子。
“和尚莫急,我是在想著一些事情。”眼睛未睜,林青的聲音淡淡響起。
小和尚終於放心了,卻還是說道:“施主無事便好,不過這山巔寒風悽厲,施主還是不要在這邊久待,若是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不如隨小僧回寒寺,我家主持卻是真正的高僧,想必能為施主排憂解困。”
林青微微地笑了,眼睛依舊未睜,說道:“和尚好意,我便心領了,不過我所想的事情,卻是我自身之事,外人如何能……晤,小和尚,我且問你,你們寺中為何要早擊一次鐘,晚擊一次鐘?”
小和尚眼中有些奇怪起來了,但還是認認真真地想了想,並說道:“我記得主持師父曾經說過,曉擊可以破長夜,警睡眠,暮擊則是覺昏衢,疏冥味,早晚撞鐘,可讓我們破除煩惱,警醒業障。”
煩惱!業障!
林青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渾濁不知道何時已經完全散去,此刻的目光清靈無比。
再又一笑,林青接著問道:“鐘聲可以斷煩惱,可以醒業障,小和尚,你可還有煩惱?”
想說沒有,不過看著林青的眼睛,小和尚又面色微苦地點了點頭。
林青微微一笑:“既然有煩惱,鐘聲又不能解,和尚你欲何為?”
小和尚搖了搖頭:“小僧不知道了,小僧每日念經始終還是不能靜心,所以才會來這邊,然後就遇上了施主。”
“既是煩惱在身,不能靜心,鐘聲不能解,念經也無用,為何不去直面此障?”林青再又一問,聲音中,他自己的目光也越發之明亮。
煩惱在身,如何能圓明真靈!
“小僧……小僧,小僧明白了。”眼中先是流出畏懼,但緊接著,在看向林青的時候,小和尚又像是一下明白了什麼,目光迅速地清明瞭起來,併合掌一禮就匆匆地回頭而去。
不過才剛走出幾步,他忽又再次一停地回頭道:“施主,你可要小僧揹你下山?這邊還是太過寒冷了,你莫要在這邊久待,否則身體會受不了的。”
“和尚速去吧。”林青哈哈一笑,身影忽地平地浮起,就這般飛上了雲中。
“菩薩顯靈。”小和尚的嘴巴一下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