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在一團漆黑中伸手摸著,但周圍什麼都沒有,什麼有實體的東西都摸不到,只有遠遠的地方有一丁點亮光。我朝前伸著雙手,朝那片亮光一點點走過去。
亮光越來越大,我彷彿看到了一個隧道的出口。
奇怪,剛才我還在元龍里七區外面的馬路上,現在怎麼——
越走近隧道出口,那裡的白光就越發刺眼。我站在隧道口處猶豫了一下,但總感覺外面有著無盡的風景和魅力,那種期待鼓勵著我邁步走了出去。
展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奇異的世界。
所謂的隧道口,其實是一扇房門,而房門正對著的,則是一條滔滔大江。江兩岸長滿了白色的草和鮮花,就像鹿丘王墓隗老鯤居所周圍的“草原”一樣。
我走下臺階,踩上那軟綿綿的白草——它們的腳感很細膩,很溫和,柔柔韌韌的,還帶著那種泡沫跑鞋的回饋感。
我朝江邊慢慢走去,看到一葉扁舟正在江心上,頂著層層細浪朝岸這邊駛來。
隱隱約約的,我望見船上有個漁夫,從他的動作看,他正在費力地搖著櫓。我覺得渾身乏力,決定坐在岸邊的白草上,等漁夫駛近,再向他打聽一下自己的所在。
遠遠的,我聽見那漁夫在唱著什麼歌,漸漸的,漸漸的,我終於聽清了歌詞——
“我宿季華鄉,因之夢紫光。或憑東海水,至於無所疆。繁花未有色,妙識皆空藏。諸法曰非法,世寰乃大荒。”
——原來他唱的歌詞,正是我大學時寫的一首詩啊!
這首詩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也沒有給任何人看過,當時我有記筆記的習慣,所以把它記在了本子上。但那個本子現在已經成了壓箱底的“文物”,恐怕連我都找不出來了。
那麼,他又是怎麼知道這首五言詩的呢?
我忍不住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換上了一套白色的長衣。我掃了一眼肩膀,發現上面也不知何時搭上了兩根麻繩。
麻繩特別粗糙,磨得我肩膀生疼,我卸下麻繩,這才看到自己原來揹著一個書篋!
我忽然想起來華鬘說過的話——人剛死的時候,構成靈魂的量子物質會進入一個“中陰身”的狀態。在這個狀態裡,人往往身邊攜帶著某種容器,容器裡所承載的東西,就是這個人生前的種種回憶。
這到底算什麼?!
我慫恿華鬘觀了無數燈,可我現在卻被聶晴開槍擊中,轉眼之前幽明相隔,就連自己都變成了中陰身!而這個書篋,恐怕裡面裝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用來觀看走馬燈的回憶吧?
既然這樣推斷,那面前的大江,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冥河吧,那個划船的漁夫,是不是就是冥河的渡河人呢?
反正我現在是中陰身,起碼說明自己還沒有死透!
我心裡一陣狂喜,沒錯,我現在肯定已經在生物意義上死掉了。
但好在靈魂還沒有消散,只要器官能夠恢復,那我的靈魂也將再次得到安置,被重放回原來身體的容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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