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華鬘,華鬘看著顧保田。顧保田坐在臺上,臉色紅一塊白一塊十分難看,活像沒融化乾淨的雪地一樣。
我偷偷瞥向聞廷緒,顧保田招供的內容,肯定對他是個不小的打擊。
但他依然保持住了風度和冷靜,他臉色沉重,但怒氣卻未形於色。大概這些事情,他自己已經在心裡忖度了千千萬萬遍了吧。
他顯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從發現母親屍體的那一刻,他應該就推理出了事情的原委。
“後來呢?”底下有記者問。
“後來,我們沒能找到聞教授的妻子,這對我們影響很大。”顧保田使勁搖著頭。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徹底殺人滅口,他們還能僥倖回到亞吐爾村,編造一個謊言,把聞家夫婦和費唐說成失蹤,然後他們就能等風平浪靜,慢慢變賣贓物生活——是這個道理吧?”華鬘在一旁悄聲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這時候下面還有記者問:“那後來你們又是怎麼改變現場,怎麼逃走的呢?”
顧保田嘆口氣:“我們找到了試圖逃走求援的王土大,他身上帶著一封求援信,是聞牧山寫的。
“我們銷燬了那封信,由我執筆又寫了一封,然後把信裝在塑膠袋裡,強迫他吞了下去。等他剛吃掉信的時候,路解放從後面打過來,一榔頭將他腦袋敲碎了。
“至於掩埋現場,其實我們糾結了好久。畢竟古城遺址就在那裡,誰也沒有那個力氣能讓它徹底消失——除了老天爺。但事情就那麼巧,當天深夜,大沙暴又來了……
“這次沙暴比上次更大,我們七個人要不是讓駱駝跪在周圍,在裡面死死撐住帳篷,估計早成了土饅頭裡的餡料了。
“那沙暴颳了一夜,又颳了一天,從遠處吹來的砂礫被古城牆攔住,然後在那裡淤積。西夜那個遺址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消失,就連不遠處的兩個綠洲都被活生生埋得綠影無蹤。
“我們就藏在帳篷裡,時不時換班冒著沙暴出去,把帳篷和周圍的沙子清理一下,就這樣捱到狂風停了,我們出門一看,發現整個西夜國的城池重新被掩埋在沙丘底下了。
“那裡重新堆起來一座山,綠洲上兩個湖也被沙塵填滿——那個巨大的頭骨已經看不到了。唯一讓我們震驚的是,在擠在一起的駱駝群裡居然藏著兩個人!”
顧保田說到這裡,不禁停了下來,他使勁嚥了一口唾沫。
“那兩個人到底是誰?”有記者大聲喊道。
“是聞牧山的妻子舒雲嗎?”
“那另一個是誰?”
顧保田目光空洞著朝場下看去。
“不,那兩個人是吳萬春和另一個怪物。那個怪物是個雙面人,他的後腦勺上還有另一張萎縮的臉。”他頓了一頓,又接著說,“吳萬春說,這個怪物,就是跟他一起掉進天坑裡的蕭狼子。”
全場一片驚呼。
“難道這兩個人,就是前段時間娘娘廟事件裡的蕭使君和吳大師。”
“我沒有去過娘娘廟,但應該就是他們沒錯。”
“他們是怎麼從天坑裡爬上來的?為什麼聞牧山和費唐沒有上來?”
“聽老吳說,聞牧山和費唐已經死了。在沙暴剛吹起來時,他們抓著那條繩子爬了上來。兩個人互相扶持著,用了整整一個晝夜才爬到駱駝群那裡。
“至於天坑底下發生了什麼,他們又是怎麼上來的,他不想說,我們也來不及問——因為很快,我們就各奔東西了。”